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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市湖岭镇均路村，电视剧《温州一家人》古树村的原型

朱庆局穿了8年的拖鞋

荷兰海牙唐人街牌坊

同现实一样，电视剧《温州一家人》里，女主角周阿雨（殷桃饰）的创业之旅就始于裁缝活。

华侨陈益涛捐建的永峰桥

瑞籍旅意华侨二代陈茂国（左三）获意大利政府颁发的共和国英雄勋章

意大利撒丁岛卡利亚里市市长MASSIMO ZEDDA致辞祝贺詹丽娜小姐（右一）当选卡利亚里市移民议会议长

瑞籍侨领周建煌（左三）代表当地侨胞拜访意大利米兰大区宪兵总部，希望加强侨界与警方合作

她出身于大山深处，却在幼年时只身一人来到意大利。求学的同时，她在餐馆洗碗炒菜、到工厂做鞋制衣。辛苦劳动小有积蓄之时，自己和伙伴开办的饭店、服装公司却屡屡遭遇外国同行的倾轧与排挤，而最终这一切都在她和同伴的帮助下得到巧妙的化解。

这里的她是热播电视剧《温州一家人》里的女主角周阿雨，也是所有来自浙江温州瑞安市的海外华侨的缩影。作为中国的著名侨乡，瑞安有着成千上万“周阿雨”般的人物，他们背后都藏着各式各样的传说。

近日，记者来到瑞安，去寻找《温州一家人》里的踪影，去探访、聆听“周阿雨”们的故事。

①“敢为天下先”的海外拼搏

荷兰海牙，大西洋东岸一座气候温润的城市。这里的唐人街上有一座老华侨卖花生糖的铜像，它将华侨创业的艰苦经历定格于异国街头。“卖花生糖人”也成为一个特有名词进入《荷兰大辞典》。

潘成南，这位百岁的瑞安老华侨就是海牙唐人街雕塑的原型之一。早在上世纪30年代，潘老先生便远渡重洋来到欧洲，成为瑞安第一轮出国移民潮中的一员。而他正是用“卖花生糖”赚得人生的“第一桶金”。

先炒熟花生，再融化麦芽糖，两者搅拌后倒于一张油纸上，用木板压平。待冷却时切成小块，又香又脆的花生糖就成型了。“上街叫卖，还得穿破旧的衣服。荷兰人比较有同情心，看我们穷苦的样子，往往会多买些花生糖，有时还会多塞钱。”期颐之年的潘成南虽然说话有些含糊，但思维依然清晰。

尽管潘老先生的“花生糖”卖得比较成功，但他此前在意大利的生活却极为艰难。当时的他每天提着篮子，在饭馆、集市卖领带、衣帽等百货为生。这样的故事也发生在来自湖岭桂峰的朱益对身上。

“那时我的伯伯、叔叔们都是十几个人居住在一个小房间，很是拥挤。每个人白天出门推销，晚上回来。但一年到头交了房租，买只鸡过个年，最终也就所剩无几了。基本没有什么积蓄可言。”作为朱家的第二代华侨，朱益对的侄子、旅意华侨朱庆槐描述了自己伯父等当年在意大利的苦难岁月。

个人命运总是与国家、世界的局势紧密相连。据潘成南老人回忆，当年的中国饱受列强欺凌，因而他们常常被欧洲人讥笑为“亡国奴”、“东亚病夫”，卖东西时也总是受到冷落。当二战爆发、德军入侵荷兰时，凭身份证每人每周只能分到1公斤土豆，于是潘老先生只能靠上山挖番薯（也叫地瓜）等作物充饥。

随着改革开放的来临，瑞安迎来了第二波出国移民潮。在老华侨们的协助下，他们的儿孙及亲朋好友相继奔赴异国他乡，追逐自己的淘金梦。据统计，截止目前，瑞安有11.3万海外华侨华人及港澳台同胞，国内归侨侨眷近7.5万人，分布于105个国家和地区，其中欧洲占80%以上。

“虽然伯父们在海外已经有了事业，但这不代表我们出去了就可以坐享其成。”朱庆槐告诉记者，自己到了国外也要从餐馆洗碗、手工作坊制皮包等零工开始做，有点积蓄后才开始在老一辈的资助下办起自己的手工作坊。

“手工作坊一般都很小，只有三四十平方米，白天用来生产皮包，晚上就直接打个地铺睡觉。这大概就是所说的温州人‘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精神吧。”朱庆槐表示，虽说自己是老板，其实比工人更累。因为按照法规工人有休息时间的保障，而自己却连节假日也舍不得放假。

“皮包的订单往往来得很急，下午买家前来下单，往往第二天就要拿货。所以经常要连夜赶制。如果工人到点下班了，就只能我们自己亲自上阵了。”

相似的故事也发生在餐厅里，发生在另一位旅意华侨缪长寿的身上。“刚出国时在餐馆刷盘子，每天工作要十七八个小时。真的是辛苦又单调。后来做熟练了就去当二厨，做一些切菜、配菜、油炸简易食品的工作。”

谈起《温州一家人》，缪先生对周阿雨的角色体会极深。“我不仅和她干的活差不多，同样也是每天躲在厨房或阁楼逃避警察的搜查。”由于他出国时只是办理了旅行签证，因而一旦被警察逮住就要被遣送回国。在用“躲猫猫”的方式坚持了3年之后，幸运的他遇到了意大利政府对外国移民大赦，从此取得了居留权。

不论是卖花生糖、制皮包还是开餐馆、做商贸，瑞安的华侨都为自身的事业付出了极大的精力。也正是凭着“敢为天下先”的拼搏精神，他们才能在海外获得一番成就，让“洋人”们刮目相看。

②家乡建设无时不在的身影

向上望是峭壁，向下看是深谷。而记者所乘坐的汽车就在这贴着崖壁的盘山公路上“十八弯”地走下去，看尽无数个“峰回路转”与“柳暗花明又一村”。

湖岭，位于瑞安的西部山区，电视剧《温州一家人》里主人公生活的古树村就在这里，事实上，瑞安数以万计的华侨也正是从这里走出。山区人多地少的现实与交通不便的状态让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漂洋过海谋生。如今他们成就一番事业之时，回馈、建设家乡成为他们共同的选择。

桂峰社区和枫岭社区位于瑞安西部山区，这里80%的人口在海外谋生，是当地典型的华侨社区。这里的每一段路，每一座桥、每一所学校、卫生院甚至自来水、卫生间排污系统等公益项目，无不凝结着侨胞的心血。

车辆继续盘旋在山路上。不远处就是被一条沟壑阻隔的两座山。曾经，这道狭长的沟壑让多少人绕道盘旋，日夜兼程地赶路。现在，不论是风雨交加还是碧空如洗，都有一座“庆局桥”安静地“卧”在这里，让往来的人们轻松跨越“屏障”，更快地到达目的地，也能更早地回家。

就像这座桥一样，它的出资者荷兰籍华人朱庆局也是一个低调却热心公益的人。从修桥造路到建设学校、医院，还包括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场馆设施，朱庆局都慷慨出资，支援祖国及家乡建设。而他的个人生活却极为简朴，一双拖鞋缝缝补补穿了8年，最终只能用钢丝把鞋面吊住。现在这双拖鞋仍被主人所收藏，时不时还拿出来“忆苦思甜”。

其实，很多华侨华人也像朱庆局一样，宁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为家乡的发展作贡献。早在1982年，朱庆局得知村里要修路后就立即向国内汇来3000荷兰盾，而这在当时是他整整4个月的薪水。

从潘成南等早期瑞安华侨每月5美元捐款支援国内抗日、高价购买流落海外的文物古籍，到潘世锦、詹杨毅等一批当代华侨捐资百万元人民币支持家乡“美丽侨乡”建设与助困帮扶、医疗保险等项目，以及欧安大楼、华侨饭店等第一批旧城改造项目的投入，瑞安的发展离不开侨胞们的热心支持。

据不完全统计，改革开放以来，瑞安接受侨胞善款累计达1.5亿元以上。其中不少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便有数万乃至数十万的捐款。而彼时瑞安一名普通职工的月均收入仅为数十元。近30座桥梁、100多条公路、20来座电影院等文化活动场所，这些都来自侨胞们的慷慨援助。

除了“慈善”类的捐助，近年来不少华侨也开始变“输血”为“造血”，纷纷在家乡投资办实业，发展经济，出现了瑞立集团、光裕集团、安阳高级中学等一批侨资企业和民办学校。

在旅游业方面，由旅意华侨程德育三兄弟投资2500万元开发建设的高楼“风暴山谷”水上乐园一期工程已经启动，在炎炎夏日为瑞安市民带去清凉；由旅西华侨周岩凯先生投资的高楼乐水休闲养生度假项目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

数据显示，1978年后侨胞在瑞安投资创办企业达219家，投资额达80多亿元人民币，数量和投资额均占瑞安合资企业的80%以上，成为促进瑞安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

③团结同胞、融入当地的海外发展

在《温州一家人》的最后一集，周阿雨的竞争对手蓄意挑起族群矛盾，联合普拉托所有失意的商人，组织驱逐温州人、保护本地商业的游行。而周阿雨作为温商的代表前往市议会发表演讲，用真诚的感情和充分的理由说服市议员和市长，驳回当地人“驱逐温商”的提议。

同样，这样的场景也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瑞安华侨数量众多，但总归也是靠“亲带亲，戚带戚，朋带朋，乡亲带乡亲”的方式走出去，因而大家在外更珍惜这份感情。往往会“抱团”在一起，遇事更会相互支持。

朱庆槐表示，当年自己开作坊时大约需要5万元人民币的投入。在自己有一定积蓄的基础上，各位长辈都是你500我1000的赞助，并不将其视为“借款”或收取利息。“后来晚辈们开始独立经营买卖时，我也是这样直接给些赞助。大家都是自家人嘛。”

除了生意上的赞助、华侨落难时的捐献爱心等物质方面的支持，瑞籍华侨也会通过其他形式的社会活动解决同胞的难题，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带老乡看病、打官司，办各类手续、证件，这些琐碎的事情在潘成南老人的眼里几乎就是“举手之劳”；做业余翻译，向警察解释老乡工厂里“多出来的人”是来旅游的亲戚而不是“黑工”，这是缪长寿最“急人之所急”的帮助。

2009年西班牙“6·16”事件、2012年瑞籍华人在意大利遇害，瑞安的在地侨胞和其他华侨华人一起参与游行，表达“要尊严”、“要安全”的诉求。2014年，瑞籍女孩郑玛丽亚参加当地脱口秀节目，与意大利总理伦齐对话“移民法案”，直言“希望总理能修改国籍法，让移民们享受更多的权益”。

当然，仅仅只是外部的“抗争”似乎还不够，融入当地社会、寻找参政议政的途径才能让华侨华人的权益得到更好的保障。而这也是当下瑞安籍侨胞关注的重点之一。

作为撒丁岛原先的华侨华人商会会长，詹云点也一直不遗余力地推动侨胞融入并参与当地事务。2009年拉奎拉地震发生后，商会迅速为灾区捐款5000欧元；每年的新年临近时，商会总是为当地困难人群准备满满几卡车的食品和衣物，送去华人们的爱心。

他们关心社会的行为也让当地人表达了对华人的善意与友好。据詹先生表示，当地政府每年安排专项经费，用于支持华人举办各种公益文化活动。2009年，市政府还给他们颁发奖牌，表彰他们积极参与撒丁岛的社会服务。

“另外，我的女儿詹丽娜于2012年当选了撒丁岛卡利亚里市移民议会的华人议长，她在移民的居留问题、经济纠纷、刑事案件等方面有了更多的发言权，能够通过建言、提案的形式为在地侨胞谋求更多利益。”说到这一点，詹云点感到十分自豪。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自己的侨胞进入政界发声、争取权益，那华人就算生意做得再大也还是“二等公民”。

事实上，在詹丽娜之前，瑞安籍的缪友谊、廖巧明也分别在2005年、2007年当选意大利佛罗伦萨省议会与波罗尼亚省议会外籍议员，从而有机会参与政府部门有关移民问题的讨论和决策。

“选举当天，几百名华人到投票点为我投票，同胞的信任和支持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我当时就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当好这个议员，为波罗尼亚的华人多出一份力。”回忆起当时投票的场景，廖巧明这样表示。

在电视剧的末尾，“化解危机”后的周阿雨作为意大利经贸代表团成员跟随时任总统钱皮来华访问，并出现在《新闻联播》的镜头里。而现实里，旅法瑞籍商人、忠兴集团董事长吴忠就于2015年2月陪同法国总理瓦尔斯访华，旅意侨二代华侨陈茂国获意大利政府颁发的共和国英雄勋章。瑞籍华人“融入当地”、“获得认可”不再只是一句口号。

柴逸扉（本版照片除资料图片外，其余均为瑞安市侨办及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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