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吴祺佑今年生日恰逢暑假第一天,妈妈给他报了一个桨板夏令营,他叫上班里9名同学在海珠湖上开了一场新颖有趣的生日派对。

孩子在4名教练的带领下学习基本的桨板技能,游戏环节还会把桨板围成一个圈,在上面戏水追逐。两名夏令营配备的摄影师将一幕幕充满童趣的画面定格。和在室内吃蛋糕、唱唱生日歌相比,吴祺佑和妈妈都觉得这充满夏日阳光、动感欢乐的一日过得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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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来临,打开微信搜索“夏令营”“研学”等字眼,弹出来的公众号和小程序多如牛毛。每年假期都是户外运动、旅游类研学的旺季,上山下海、亲子(父母和孩子一起参加)独立(孩子独立参加),省内省外,短则一日长则十天,产品繁多。

经过近10年的市场酝酿,加上“双减”政策的加持,户外运动研学、营地教育等产品井喷式发展。如今几经升级迭代,在疫情的冲击下,市场发展也呈现了新的特点。

户外研学兴起,产品从单一到丰富

营地导师阿不,本名刘欣,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带队到南北极探险。一次机缘巧合,他发现带孩子去户外,他们对大自然的感知、感受,内化以及提升,都与带成人团的感觉截然不同,由此萌生投身户外教育的念头,主打户外运动、户外旅行和生存。

阿不就职的营地教育机构名为“冠军营地”。前两日,他刚主持了一场直播,给报名环青海湖360公里骑行挑战营的营员做出发前的说明会。该期营员基本都是孩子,最小的仅10岁,每天上百公里的骑行对孩子的体能和毅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阿不在说明会中将每天骑行的距离、途经的区域、需要配备的物品都做了详细的介绍。孩子和家长在留言区的提问也是五花八门,从防晒霜怎么涂到应该带几升的水壶,再到如何避免高原反应等,阿不都耐心解答。

与阿不相同,维度探索负责人何耀同样在2014年进军这个市场,此前他是圈里知名的户外运动达人“苍狼”。他至今还记得所带的第一个户外运动研学团——带五十多名孩子到佛冈观音山溯溪,那期招募公号一出,一下爆满。

与现在研学产品繁多不同,过去市场产品类型比较单一,夏天主要以溯溪、海边戏水、徒步为主。“2014年市场竞争并不大,广东只有四五家同类型的机构,其中还有两家是做类似旅游网站的平台。但从2016年开始,各种机构就冒出来了,很多课外类机构、培训机构都转做夏令营和户外活动”。

何耀坦言,2014年转型主要受到上海、深圳亲子户外市场的影响以及感知到市场风向的转换。“80后思想比较开放,当他们成长为家长时,对户外教育、自然教育这一块接受度很高”。

这几年,随着经验的积累和自身的发展,何耀慢慢将过去较为单一的活动、课程改为结合营地教育、户外教育,把各种教育类的课程融入其中,比如山野课程教孩子学习户外技能,在森林里如何使用指北针,用等高线地图去分辨方向、导航,包括户外的一些急救知识。

从2014年跟着何耀“上山下海”的第一批孩子,现在也已迈进大学的门槛。

奥运项目落地,研学产品升级迭代

这个暑假,面向孩子的夏令营、研学类产品种类繁多,选择面非常广。有些纯运动型夏令营项目受益于奥运项目的启发和推广迅速抢占市场,比如桨板、皮划艇类的夏令营,还有攀岩项目等,目前在市场上接受度非常高。过去桨板、皮划艇类项目大多在花都、从化等广州周边地区展开,如今在市区内的海珠湖等地也有开展,距离近,自然更受到家长们的欢迎。

据何耀回忆,最早做攀岩项目时不少家长会有疑虑,“这个安不安全”“会不会摔下来”,此类询问非常多,但现在这类怀疑基本绝迹。自从2014年攀岩和滑板项目进入奥运会后,国家的推广力度逐渐加强,很多青少年锦标赛、国际比赛央视直播也比较多,对这些项目在民间的落地非常有帮助。

与此同时,在信息化社会,家长的朋友圈成为很好的推广渠道,晒娃、互相推荐项目和机构,口碑上去了,也给机构带来了大量的客源。“现在国家也在大力推广青少年研学、户外活动,从去年开始,高考里的体育元素也在增加,家长也会逐渐重视增强孩子除了学习以外的能力锻炼”。

随着市场的发展,家长、孩子需求的进一步升级,何耀也在研究产品的升级迭代。今年5月,他策划了一期横渡琼州海峡的产品,带领八名从10岁到13岁的青少年从广东省海仔村出发,用划皮划艇横渡琼州海峡,全程22公里,划行8小时,创下目前国内年龄层最小、青少年人数最多的一次皮划艇横渡琼州海峡记录。活动结束后,央级媒体纷纷报道。

那次活动给孩子和教练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何耀当时在补给船上全程护航和拍照,距终点五公里时开始刮起离岸风和离岸浪,把孩子们一次次往外推,当划了半小时发现根本没挪地方时,有的孩子开始崩溃大哭,有的孩子大声吼叫宣泄情绪,有的有了放弃的念头,也有一位11岁的少年倔强地不肯上补给船休息,执意要与天气抗争到底……

最终所有人安全抵达终点,孩子们全都瘫倒在沙滩上,坐补给船归航时累得横七竖八地躺在甲板上睡着了。抵达终点的时候,很多孩子嚷着“再也不来了”,可吃完庆功宴,在归程的车上,孩子们又兴致勃勃地规划起了下一次航程。

在林先生手机里,至今还保存着两年前女儿跟随阿不前往江西武功山徒步的照片,在接近山顶的一个土坡上,8岁女儿的冲锋裤在大腿以下全部沾满泥巴,徒步鞋早已被泥糊得看不清本来的模样。她背着十几斤的背囊,经过十几小时的攀爬,精疲力尽地躺在泥地上。

那是一次五天的独立营徒步行程,也是女儿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加入一个陌生的团队,跟随导师以及大哥哥大姐姐营员日行十几个小时。山路泥泞曲折,有的路径甚至要手脚并用,山顶露营的地方不但下雨,温度也只有几摄氏度。家人每天都在家长群里等待,在导师发上来的照片和视频中寻找女儿的身影。

“这是她自己要求参加的,开始我们都很担心安全问题。没想到她适应得很好,从不喊累喊苦,导师和同行人都在夸她,她的表现很让人惊喜。”林先生认为,这个经历锻炼了孩子的体能和毅力,也考验了她的勇气以及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将来还会支持女儿参与类似的户外研学活动。

受疫情冲击,营地活动占主流

这几年受到疫情影响,很多长线研学路线被迫叫停。据阿不回忆,2019年,全年带队的长线研学旅程多达12个,如去西北沙漠21公里徒步等。但从2020年至今,一年能够出市的行程基本只有一趟,出省的只有武功山那一次。“这三年我们基本在东莞这边的营地做营会活动,最远也只带队到惠州、深圳”。

这三年,阿不和同伴花了很多心思在丰富营地活动上,光是体育项目就种类繁多——攀岩、高空绳索、扁带、皮划艇、浆板、飞盘、棒球,每天都有不同的主题,“我们提倡一个概念,在营地里能够帮助孩子喜欢上一项运动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如果这项运动能成为他终身的兴趣,那我们就觉得很值得”。

黄鸿盛2006年涉足户外活动,但直到2012年才开始专注做亲子户外教育,如今经营“坦克叔叔的童趣营”的公众号。2020年年初,他带队到云南腾冲开展夏令营活动,中途因为疫情被叫停,近三年基本都在省内做游学和研学的活动。

平日周末,他会带孩子徒步上广州的火炉山,夜观动植物,进行自然科学教育,报名的家长和孩子都很踊跃。

这个暑假,黄鸿盛还策划了五期韶关曲江的自然探索夏令营,五天的独立营,内容包括皮划艇、桨板,峡谷溪降、游泳、溯溪、溶洞探险、昆虫夜观,另外还有南昆山树屋建造夏令营,尽量做到足不出省,但内容依旧丰富有趣。

何耀近期也在花都建起一个桨板培训基地,占地二三十亩。这个基地是广东唯一一家国家体育总局授牌的桨板培训基地。何耀希望以这个基地为中心,打造出更丰富的项目,打造不同的特色,营造成熟的品牌。他也在考虑编辑教材,形成一套课程体系,做成一个教案供业内参考。“因为喜欢这个事情,在行业内也有一定口碑,就想把内容完善。没准有一天我们不带团了,可以找其他地区的一些优良合作方,植入我们的课程内容”。

户外研学,选择机构如何避坑

为什么做户外研学,这些课程能让孩子有什么收获?黄鸿盛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他提到了“空心青年”概念,意思是有部分孩子长大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工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满足父母的要求,没有属于自己的快乐。“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我觉得在大自然有非常快乐、丰富体验的人,就不会说人生没有乐趣”。

黄鸿盛前几天带了一批广州中学初三班级的同学来一场定制版的毕业旅行,中考成绩公布前,孩子们在山涧中跳水、游泳、打水仗,山谷充斥着欢声笑语,但下午四时成绩出来后,所有孩子一下子都蔫了,“其实他们不是考得不好,而是现在内卷厉害,孩子们心里很忐忑,没有把握。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孩子们很可怜”。

黄鸿盛希望带给孩子们更多童年应有的快乐:“比如通过夜观活动,让孩子跟各种自然生命互动,感受任何一个生命来到世界上,都能找到自己独特的价值存在,他们的人生就会增加快乐、有价值的底色,就不担心他会有迷茫期、遇到挫折轻易放弃,以及对待生命有敬畏感。”

吴祺佑的妈妈鼓励孩子参加研学和夏令营有两个目的,一是孩子平日学业压力大,到假日就尽量安排户外活动,二是孩子到了10岁的年龄段,群体社交的需求日益增加。因此她会逐步削减亲子活动的次数,增加独立营活动的比例,参加这些活动也能够锻炼孩子的组织能力。

在阿不带过的营员里,有一个小孩从六岁半跟随到如今初二,他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当一名营地导师。阿不回忆,第一次见这孩子,感觉他在一群孩子里格格不入。“有洁癖,不愿意让自己的衣服弄脏,不愿意用手碰泥土,看见虫子就害怕。但是参加完南昆山户外七天生存活动后,他开始喜欢上大自然,愿意坐在草地上,从不愿意沟通到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愿意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

在何耀看来,经常参加户外活动的孩子性格都普遍开朗,不会过度依赖手机,能较为轻松地融入陌生的环境,与人聊天、沟通都没有问题。

如今研学和夏令营类产品众多,价格从几百到几万不等,像溯溪之类的一日活动费用大概300元,高端的雪山摄影团费用甚至高达3万,如何选择合适的产品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黄鸿盛坦言,研学、夏令营是教育、体育和旅游夹杂,国家目前没有相对应的市场准入标准和可操作性的指导性纲领,也没有一个严谨和系统性的研学导师的考核标准,所以大家基本都是靠口碑说话。“我们受邀参加过一个机构的活动,我们作为导师带孩子夜观,丰富那期夏令营的内容,但到那发现该机构只是在糊弄家长,让我们带孩子看半个小时,老师使劲拍点照,就催我们把孩子带回宿舍。平日我们自己的活动持续两三个小时是基本操作。有的机构文案写得好,图片修得漂亮,价格也优惠,光看连我都没法分辨优劣,更别提家长了”。

何耀也坦言圈子里“雷”很多,一次在广西柳州带攀岩团,他发现旁边另一个搞活动的团队根本没有专业教练,不但设备不专业,所谓的教练就挂了条绳子让孩子爬个两三米,摆拍一张照片就下来了。这件事在岩友圈传开后成为笑话。“我们在临沂也见过一些拓展的教练带攀岩不系安全带,教练只是徒手拽着绳子,这样非常危险”。

其实在户外运动上,有关方面设了一定的标准和门槛,如攀岩和水上运动等高危项目,相关部门对教练有专门的培训。“要获得攀岩教练证是要去考试、培训的,和高考一样严格。社会指导员门槛则相对较低”。

吴祺佑的妈妈则告诉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在选择产品时有两个标准,一是选择与孩子身体、智力、性格相匹配的活动;二是更注重安全性,选成立三五年以上、信誉度较好的机构,起码经受过市场的考验,再观察机构活动的丰富度,家长朋友的推荐更是一个靠谱的选择标准。

采写 |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苏荇 实习生刘芮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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