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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16日，上海，旅客在大厅排队检票。视觉中国 图

11月15日晚，文旅部发布一则通知，明确跨省旅游经营活动不再与风险区实施联动管理。

这也意味着，实施了一年多的跨省游“熔断”机制画上句号。

当晚通知发布一小时内，同程旅行平台跟团游产品搜索量快速上涨，较前日同一时段上涨超过600%；而次日的股市则稍显冷静，20家景点及旅游行业上市公司中，有9家报涨，其中4家涨幅超1%。

11月16日，跨省游告别“熔断”的次日，旅游行业从业者同样心态不一。有景区表示，来自外省的咨询电话明显增多，对新政策抱有期待；有民宿老板直言，取消“熔断”后，若有来自高风险地区的游客办理入住，“会想办法婉拒”。多地文旅部门则称，新政策暂未落地执行，还需等待上级部门进一步通知。

专家分析认为，新政策能否促进旅游市场有效复苏、提振消费者出游意愿，还要看实际执行情况。这一新政策背后，对各地政府而言，仍是一道“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旧考题。

限制由省精确到县，一年多后跨省游告别“熔断”

11月15日晚，来自文旅部的一则通知刷屏。

当晚，文旅部发布《关于进一步优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科学精准做好文化和旅游行业防控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明确优化跨省旅游管理政策。跨省旅游经营活动不再与风险区实施联动管理，跨省游客需凭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乘坐跨省交通工具。按照面向跨省流动人员开展“落地检”要求，积极引导游客主动进行核酸检测，推动防控关口前移。

这是国务院优化疫情防控工作二十条措施出台后，文旅部门的一个新动作。跨省游与风险区“解绑”，意味着旅游业就此告别实施了一年多的跨省游“熔断”机制。

来自互联网的反应十分迅速。携程数据显示，《通知》发布后，携程跨省游产品搜索量达到国庆假期以来的峰值，自由行产品搜索量较前一日增长超2倍；《通知》发布后一小时内，同程旅行平台跟团游产品搜索量快速上涨，较前日同一时段上涨超过600%，机票、火车票等交通产品搜索量也随之上涨，涨幅分别为182%和97%。而股市的反应则稍显冷静，新政策发布次日，20家景点及旅游行业上市公司中，只有9家报涨，其中仅4家涨幅超1%。

在此次彻底“解绑”之前，“熔断”机制曾经有过一次“松绑”。

2021年8月，全国跨省旅游“熔断”机制开始实施。2021年9月，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指出，严格实施跨省旅游经营“熔断”机制，对出现中高风险地区的省（区、市），立即暂停旅行社及在线旅游企业经营该省的跨省团队旅游及“机票+酒店”业务，待该省域内中高风险地区清零后，再行恢复跨省旅游经营。2021年10月，文旅部印发《关于从严从紧抓好文化和旅游行业疫情防控工作的紧急通知》，向各地文旅部门正式下发文件。

今年5月，临近端午假期之际，文旅部又印发《关于加强疫情防控科学精准实施跨省旅游“熔断”机制的通知》。从文件名称的变化可以窥见，措施进一步细化精准，此次对于“熔断”机制的描述改为：对出现中高风险地区的县（市、区、旗）和直辖市的区（县），立即暂停旅行社及在线旅游企业经营进出该地的跨省团队旅游及“机票+酒店”业务。跨省旅游“熔断”机制范围，从省级缩小到县级。

告别“熔断”的旅游业，能否迎来转机？

从业者心态不一，“对新政策抱有期待”

江西婺源县是全国热门旅游目的地，“晒秋”是婺源篁岭景区的一大景观特色。11月16日，该景区品牌主管程虹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景区目前正迎来一波“小高峰”，日均接待游客三四千人，其中省内游客占多数。新政策出台后，来自外省的咨询电话明显增多。她表示，作为旅游强县，当地应对疫情突发状况的机制比较成熟，景区也会严格落实疫情防控相关政策，外地游客不必太过担心，“对新政策抱有期待”。

新政策发布的同一天，江西萍乡市新增3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该市一家小型旅行社的负责人介绍，自己开旅行社至今已有10多年，因为大巴司机、导游通常都是临时聘请，公司员工并不多，只有6人。2020年疫情暴发以来，公司基本处于停业状态，用于宣传业务的微信公众号早已停更，2021年全年只接了一个订单，目前公司仅剩下1名员工，在办公室负责接听稀少的咨询电话等。

该小型旅行社的负责人说，虽然出发前会与游客签署合同，约定因疫情等不可抗力因素导致合同无法履行，旅行社不承担责任。但实际操作起来，一旦游客在旅游途中因疫情被封控，额外产生的食宿费用，旅行社至少还是要买单一部分，“游客只认是旅行社把人带去的”。他说，“我最近也在开始向其他行业转型。”

在湖南湘西州，凤凰古城景区前不久刚经历一场疫情风波。“十一”黄金周期间，因发现省外输入阳性感染者，凤凰县在县城区临时实施全域静默管控。景区内一家民宿的老板告诉记者，突发疫情导致不少游客滞留景区，她第一时间免费接纳滞留旅客入住，“虽然黄金周房价高，是增加营业收入的好机会，但不能让游客寒心，我希望让凤凰古城更有人情味，景区内这样做的也不止我一家”。对于取消跨省游“熔断”机制，她表示，“放开进出疫情风险所在地的旅游，可能会增加疫情传播风险，虽然对我们从业者做生意有利，但生命健康比金钱更重要。”她坦言，如果有来自高风险地区的游客办理入住“会想办法婉拒”。

缓解疫情对旅游业冲击，云南试水推出“熔断险”

在地处西南边陲的云南省，旅游是全省的支柱产业。为应对疫情给旅游业带来的冲击，今年4月，云南省在全国率先探索推出针对团队旅游的“云南旅行社责任保险附加疫情‘熔断’损失保险”（以下简称“熔断险”）、“团体意外伤害保险附加旅行传染病隔离津贴保险”（以下简称“隔离险”）2个疫情特设旅游险种。

“熔断险”为每个行程每人2元，旅游团队行程因疫情取消，所产生的交通、食宿等基本费用的损失部分都在赔偿范围内，损失赔付金额最高不超过5000元，单个行程赔付金额不超过20万元；“隔离险”保费则根据旅游团队行程时间，分为15天以内每个行程每人2元、超过15天每个行程每人4元，旅途中的团队游客因疫情被集中隔离，所产生的隔离、检测等费用都在赔偿范围内，隔离赔付津贴为200元每天。

云南锦爱旅游集团有限公司是一家大型旅游集团，公司旗下有自己的旅行社、酒店、票务平台、旅游大巴租赁公司等。该公司董事长朱洪应介绍，2个疫情特设旅游险种的推出，既为旅行社减少了经营风险和纠纷，也为游客解决了后顾之忧，公司在接单时会积极推荐，游客的购买意愿也很高，购买率几乎是100%。他说，截至目前，该公司已帮助游客办理10余单理赔，最近一次是在今年8月，一个30多人的旅行团从新疆旅游返回后被隔离，办理“隔离险”理赔的过程，只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朱洪应说，跨省游“熔断”机制实施以来，市场端呈现出的一个显著变化是，旅游目的地基本是“哪里没有疫情就去哪里”。他认为，此次彻底告别“熔断”，市场确定性提升，游客可选项增加，可以为旅游业复苏带来新希望。他表示，新政策强调，优化调整防控措施不是放松防控，更不是放开、“躺平”，而是适应疫情防控新形势和新冠病毒变异的新特点，其中对各方面的考虑也比较周到，例如规定了面向跨省流动人员开展“落地检”，做好滞留游客安置安抚和疏解工作等。

“我们已经通知全体员工，积极向潜在客户宣传这一新政策，客户反馈也不错。因为旅游团成团需要一定的人数规模，行情暂时还没有出现明显上涨。”他分析，新政策施行，政府可能要着手增加“落地检”的检测人员配备、行业也会迎来新一轮洗牌，“暖意”要传递到市场或仍需等待。

多地暂未落地执行，专家称仍是科学精准防疫“考题”

11月16日，跨省游告别“熔断”的次日，山西太原市正经历新一轮疫情。11月9日，太原市小店区、尖草坪区、晋源区、阳曲县的部分区域调整为疫情风险区，进出上述县区的跨省游也相应“熔断”。如今新政策出台，数天前刚发布的“熔断”通知何去何从？对此，太原市文旅局工作人员称，已经关注到文旅部最新《通知》，但具体如何实施还要等省文旅厅和市防疫指挥部的通知。同时，该名工作人员表示，鉴于太原当地疫情比较严重，建议外地游客暂缓前往。

四川甘孜州，凭借丁真爆红、网红局长刘洪出圈在全国打响知名度，带火了当地旅游业。11月16日，甘孜州文旅局政策法规科科长游正荣，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当地正处于旅游淡季，尚未感知到来自市场方面的变化。针对新政策，各省文旅厅及防疫指挥部，或许还要根据各地实际制定相应配套措施，“暂未接到上级部门与新政策有关的进一步通知”。

除了在基层暂未实际落地执行，在普通市民眼中，新政策的效力也备受关注。刚从某个疫情风险地旅游归来的付先生告诉记者，如今不管是出差还是旅游，出发去外地之前，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上网搜索了解当地疫情状况。

付先生说，他此次旅游，出发前目的地没有疫情，到了之后才出现病例，当地很多饭店因此取消堂食，旅游体验大打折扣。不仅如此，回到家后，付先生还不断接到来自途经地各级疫情防控部门的电话，询问他是否曾在当地停留。“去一次风险地区流调电话不断，文旅部的这份新《通知》，在实操层面又该如何杜绝层层加码？”付先生表示，“（新《通知》出台后）不会增加太多出游计划。”

其实，《通知》中已经提到，要加大“一刀切”、层层加码问题整治力度。对于付先生的疑问，中国未来研究会旅游分会副会长刘思敏表示，此前的“熔断”机制，受限的主要是旅行社的组团跨省游业务，随着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给旅游业“松绑”很有必要。至于新政策对促进旅游市场有效复苏、提振消费者出游意愿的效果如何，还要看下一步的执行情况。他强调，科学精准防疫的大环境非常关键，否则各地“一刀切”、层层加码的“土政策”，将成为新政策落地见效的“拦路虎”。背后考验的其实仍是各地政府在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上的智慧和决心。

刘思敏还提到，经过几年的疫情反复，从业者的日子普遍不好过，旅游业要走出低迷现状，市场经营主体亟待更多“真金白银”的扶持政策。“云南推出‘熔断险’‘隔离险’是一种有益探索，但取消跨省游‘熔断’机制后，可能会面临赔付率上升的问题。”他举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