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网-四川频道 原创稿
在地理上,康定市以折多山垭口为界,分为折东和折西。甲根坝镇在折西地区,离康定城90公里,海拔3200米,是康定西部的一个偏远乡镇。一条力邱河由北向南穿越全境,河床平坦宽阔,农牧民们沿河谷逐水而居,在河床地种植青稞、小麦、豌豆、马铃薯及元根、白菜、莴笋等各类蔬菜,在山上放牧牦牛、黄牛、马和羊。
近年来,甲根坝镇依托“环贡嘎两小时经济圈”,借力高原农业和折西木雅文化等地域优势,致力开发打造集农旅一体的田园观光旅游,建设了一批有特色的民俗集群,通过发展旅游推动乡村振兴。辖区内有雌雄双子碉、雅哈垭口贡嘎山观景点、观鸟基地,以及康定最多最古老的百年俄色树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等待开发的原生态旅游资源。因此,这里被“驴友”们视为“尚未开发的处女地”、人间的“世外桃源”。
提吾村的“黑青稞庄园”
2022年秋,我们一行四人,为看甲根坝镇万亩青稞基地成熟时的壮观美景,驱车来到了这里。
力邱河水清冽欢快地流淌着,一群群牛羊在河滩草地悠闲地啃着已经开始发黄的草。河滩地连片成熟的青稞如金色的海洋,麦浪簇拥着一座座典雅漂亮的木雅民居,仿佛一艘艘精致漂亮的游船,在浪涛中欢快地起伏、荡漾。收割机如贪吃的牦牛,埋头啃噬着这一大片金黄,“突突突”地鸣唱着,与远处俄色树林中的鸟鸣比歌喉。
另一块麦地里,一群自驾游的摄影爱好者,正举着手中相机,或蹲地,或弓腰,对着五六个身穿木雅民族服饰、弯腰割青稞麦的村民“咔嚓咔嚓”,不停地按动快门。
不远处,一条观光栈道在麦浪和一株株上百年的古老俄色树下蜿蜒,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栈道上或极目远眺,或举手机相机拍麦浪、拍稀罕的俄色树。
俄色树繁华的花季在5月。现在,白色的俄色花早已凋零,抱着尚未成熟的紫色俄色小果子静静地哺乳着,仍被摄影者们的镜头惦记、追光。
高处的山,在力邱河谷两边连绵起伏,肩头紧挨着蓝天白云,远远看上去,好像天空真的被它们顶着,要不然,就会塌下来一样。牛羊在山坡上啃吃青草,仿佛散落的云朵。那里,两三个时尚美女游客正在与牛羊合影,拍视频直播。
沿着观光栈道,我们感受着高原特有的田园风光,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提吾村青稞庄园”,走进了甲根坝镇镇政府引导打造的民宿群落。这里的民居,是典型的折西木雅建筑风格。墙体是就地取材的石头与泥土砌筑,每一面墙体都开有密集的窗。窗沿,画着红黄黑颜色的吉祥图案。而屋盖,是汉式的翘檐琉璃瓦。
甲根坝镇党委书记丁真说:“我们的藏式木雅建筑,最突出的风格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你看,石块、泥巴、木料都是来自大自然。别看我们这里是高寒地带,住在这样的石头房子里,不用安装空调,也冬暖夏凉,舒适得很。”
或许,这就是这里的生态保护得如此完好的原因之一吧。因为这里的人民热爱自然、亲近自然、爱护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统一。
带领我们走访的镇干部德且说:“我们以前住的木雅建筑,屋顶抹的是泥巴,农户收了青稞,就在上面用连枷打。每逢下雨会漏雨,所以每年都要用泥巴补漏。现在交通方便了,生活水平提高了,青稞收割有收割机,不用再搬上屋顶打。在政府倡导引领下,房顶都统一了风格,从外面运回金色琉璃瓦盖上,再不怕落雨天了。”
乡村振兴进程中,甲根坝镇根据康定市委市政府的决策,走农旅一体化的田园观光旅游之路,连片发展“万亩青稞基地”。2022年,镇政府投资打造了“提吾村青稞庄园”,建设了一批有特色的民俗集群。尽管这两年旅游线路正在升级改造,却早已吸引了自驾游的游客和摄影爱好者前来。
提吾村的民宿
游客的不断涌入,让提吾村的民宿迅速多了起来。以前有3家,去年全村进行统一风貌改造后,自发来的游客增多,在镇政府的鼓励下,发展到了10家。每一家都有一个以本地特色文化为主题的名字,比如“红草地”“木雅建筑”“木雅服饰”“木雅锅庄”“黑青稞庄园”等等。
我们走进离观光栈道最近的一家农院,院门口墙上的牌子上写着“红草地民宿”。房屋建有3层,石头墙,藏式窗户,典型的木雅建筑风格。老板出来迎接,脸上堆着爽朗的笑。
老板50岁,白衬衣下摆扎进黑色西装裤裤腰,一个精壮而阳光的康巴汉子。他说他名字叫降泽,家里有30多亩地,在政府打造“万亩青稞基地”田园观光游政策的引领下,全种上了青稞。为应景,让自家的“红草地民宿”名副其实,他特意在离家不远的栈道边水滩上种了一片红草地。只是今年大旱,水凼的水被蒸干,红草滩变成了枯草滩。不过,这也不会影响游客的兴致,高寒地带的凉爽正是今夏饱经燥热天气虐待的人们所追求的快感。
降泽以前做生意,把本地土特产虫草、贝母等药材运到成都去卖,又把成都的日用品批发运回本地,再批发给摆摊的小商卖。2014年,降泽修建了这栋住房,3层共700多平方米。当时没想到开办民宿,随着康定旅游的全域发展,一些自驾游客闯进了甲根坝镇这片“尚未开发的处女地”,拍摄俄色花、碉楼、原生态的田园风光,去亚拢村雅哈垭口看贡嘎雪山……常有游客来村里找住宿、找饭吃。
降泽家的民宿在2017年便应运而生,接着村里又有两家开办了民宿。“今年提吾村通过风貌改造,尽管受疫情影响,到目前也有两万多元收入。因为正在扩修通往这边的旅游环线,早上9点到晚上8点要断道,来的游客还都是散客,要是这边旅游开发了,肯定会翻几倍。”说话时,降泽的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看得出,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从“红草地民宿”到“木雅服饰民宿”,步行十多分钟就到。进门时,拴在院墙角落铁丝上的藏獒凶猛地扑腾着,吓了我一大跳。主人罗布招呼了一声,它就安静下来了。
罗布是村党委书记,50多岁,中等个子,白衬衣外面套了件褐色西服。他家里七口人,他、妻子、女儿、女婿、儿子、两个孙子。大女儿,已婚,留在家经营“木雅服饰民宿”,主要出租给游客在村子附近拍照。女婿、儿子都在做松茸、虫草、贝母等药材生意,大孙子已经上初中,小孙子读一年级,真的是幸福美满的一个大家庭。
罗布家的房子是十多年前修建,也是3层。上楼的木梯很陡,至少达60度。跟着罗布上到3楼客厅,他的女儿和妻子热情地拿出女式木雅服饰,让同行的90后女孩阿蔺穿。面对一堆典雅的服饰,写作时文思敏锐的阿蔺不知所措。“先穿啥后穿啥呢?”她茫然地看着大家。
现场的3名木雅妇女知道她不会穿,于是,3人齐动手,把服饰一件一件往阿蔺身上套。在她们的共同帮助下,半小时后完成穿戴,而阿蔺直呼“好重”。
能不重吗?上装、下装都是自制的氆氇缝制,配饰和挂件、头饰都是银器、松耳石,至少40斤吧。不过看到相机里漂亮的“木雅姑娘”,她还是开心不已。
罗布的大女儿介绍,木雅服饰分为简装和盛装。简装由结珠丹(帽子)、邓坡(外衣)、洞恰(镶嵌有海贝的皮质腰带)、麻果(长裙)、格巴亨特(围腰)组成。盛装是在简装的基础上,加上绕布达(头上银盘)、果恰(头饰)、戛乌(护身盒)、欧恰(银腰带)、冷扎更他(挂链)、俄若(银挂饰)、扎窝(腰链)等等。木雅服饰穿戴很花费时间,一般都在重大民俗活动和节庆活动才穿。现在的木雅人平常也都穿简便时尚的汉族服装。
罗布说,今年提吾村新铺了路,房子进行了风貌改造,游客比往年多,明年路通了,还会更多。他家也正在筹备装修房屋,开办民宿接待,村里还有几户也都在筹备开民宿。
甲根坝镇的旅游资源
甲根坝镇有着独特的高原田园风光,也是木雅文化最为浓厚、保存最完好的地方。在甲根坝镇政府,我们见到了刚从呷巴乡调来工作不久的丁真书记,他跟我们介绍了这里尚待开发的旅游资源。
甲根坝镇有多处保存完好的高碉,尤其是日头村的雌雄碉双碉,川西高原独一无二。
高碉是木雅建筑的一大特征,主要用于防御、观察敌情、燃放烟火传递消息、囤积粮食等,大都建在险峻位置。以石头、泥土砌筑,门洞开在6米之上,上去需要搭长梯,有八角碉、四角碉。
在木雅片区,甲根坝镇的高碉分布最为密集,共有15座。其中,日头村就有8座,是最密集的高碉群,其余7座分布在甲各吾等7个村寨。
日头村的高雕,有着800年的历史,30米高,还分上下碉。两碉并立,被学术界称为“双子碉”,本地人却叫它们“雌雄碉”或“公母碉”。双子碉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
为了一睹“雌雄碉”风采,我们特意驱车去了日头村。高碉耸立在半山坡,是八角碉。两碉相依相伴,像一对恩爱夫妻。也许是视觉原因,看上去一座高一点,一座矮一点。高碉的身边,被密集的木雅民居房环围。我们站立位置的身后,更高处的山坡,还有一座独立高碉,一架长梯搭在约6米高处的门洞口,想爬上去看看,但门上着锁。放眼远眺,斜对面山坡上,也耸立着一座高碉,与这边的高碉遥相呼应。
据丁真书记介绍,甲根坝镇还有近千年的古刹日库寺,在阿甲村,还有800年历史的经堂,至今保存完好。它的建筑风格与古雕一样,但它是“四柱八梁”的木结构建筑,全卯榫结构,做工难度更大。里面的壁画,有近700余年历史,为明代初期所作,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后来的木雅服饰是最初的升级版,因衣服上的配饰,最初都是铁器,在劳作中各有功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劳动生产力的进步,逐渐衍生为银器,成为真正的配饰。木雅人的母语,尽管没有文字记载,但在甲根坝镇,还有六七个村在用它交流、对话。
凡是高海拔应有的蓝天白云,甲根坝都有,3700—4000米高海拔牧场,也有。
这里的鸟类越来越多,原因是当地老百姓生态保护意识越来越强,生态越来越好,还主动给鸟儿投食,目的就是把它们留住。
令人更为惊奇的是,甲根坝镇两户村民保存有祖传的“金书”“银书”,就是用金片和银片抄写的经书,堆起来一尺厚,这也是外界没有的,甚至全世界可能都绝无仅有。
“准备动员他们拿出来,建一个文物馆,做好安保措施,供游客参观。景区赋予了历史文化,它才更有生命力。这是别处景区不具备的特有文化底蕴,我们极力做到要后来居上。”丁真书记说。
目前,甲根坝镇已经规划了以木雅村、日头村、提吾村、立泽村、日欧村、木都村6个村为核心的“青稞现代农业园区”,政府计划投资1亿元,保护农耕文化的传承,让青稞的价值得到最好的发展,打造一张农旅生态游靓丽名片。另外,甲根坝镇的建房匠人是周边手艺最高超的匠人,镇政府准备把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劳务输出,把木雅最优秀的建筑文化传承下来发扬光大。日头村因为古碉在川西高原独具一格,政府部门准备投资1000万元,进行打造和旅游开发。
听了丁真书记的一席话,我们对甲根坝镇这片被游人称为“世外桃源”的旅游“处女地”的开发,充满期待。
作者简介:
杨俊富,德阳罗江区人,四川省作协会员、罗江区作协副主席,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诗刊》《北京文学》《红岩》《延河》《星星诗刊》等百余家报刊,出版诗集《我是乡村一只小小鸟》,合著报告文学《鲁鹏现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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