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0凌晨1点45分前后,超强台风利奇马在浙江温岭登陆,随后北上横扫浙江、上海、江苏、山东,并影响东北。气象数据表明,利奇马是1949年以来的台州最强台风,浙江第三强台风、气压第二低台风,是山东历史上降雨量最大的台风,也是1961年以来全国风雨综合强度指数最大的台风。据统计,利奇马的8级大风圈深入江浙沪、山东和辽宁,仅在山东、浙江两省就泼下近3000个杭州西湖的雨量。总而言之,利奇马是一个创纪录的超强台风。

利奇马台风登陆我国时的云图,中国气象爱好者根据H8数据制作

然而对“创纪录”这个词,人们越来越麻木,这是因为,利奇马并不是超强台风群发的鼻祖,类似的词,我们从2012年起就听了太多次。台风统计资料表明,正是从2012年起,创纪录台风和超强台风突然多了起来,扎堆往我国跑:

2012年,达维登陆江苏(台风级),横扫山东和辽宁,成为长江口以北的最强台风。

2013年,天兔登陆广东(强台风级或超强台风级),成为汕尾最强台风,广东省陆地实测气压最低台风;此外菲特、海燕也打破了纪录。

2014年,威马逊先后登陆海南、广东、广西(超强台风级,登陆广西强台风级),成为我国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强台风,当然也是海南省最强台风。

2015年,彩虹登陆广东(超强台风级),成为湛江最强台风之一,与9615号台风莎莉相当。

2016年,莫兰蒂登陆福建(超强台风级),成为厦门最强台风及闽南唯一的超强台风。

2017年,天鸽登陆广东(强台风级),成为珠海、澳门的最强台风。

2018年,山竹登陆广东(强台风级),成为珠三角影响最大的台风之一。

达维台风靠近江苏时的云图,来自NASA卫星

台风山竹

总之,从2012年起,不管气候条件怎么变,无论是厄尔尼诺和拉尼娜,我国每年都有强台风或超强台风登陆,每年必有一个台风破纪录,在2011年之前从未有过。很显然,2019年台风利奇马延续并巩固了这个趋势。

超强台风突然扎堆出现,首先苦了东南沿海,特别是海南、广东、台湾、福建、浙江和上海,这里的狂风暴雨会更强,防台压力当然也会更大。但是,超强台风扎堆出现的背后,不仅仅是防台抗台这么简单,而是有着更大的线索和隐忧。

台风是热带海洋上生成的大气漩涡,最大的特点是热力驱动。也就是说,台风的能量,绝大多数都从热带海洋中来,总体来说海洋热,台风强;海洋冷,台风弱。NOAA数据表明,1920年以来,全球海温都呈上升趋势,1980年以来开始稳步上升,2010年以来更是有一个急剧的增温期。1993年以来的海洋热含量监测更是显示,不管是表层还是稍微深一点的次表层,海洋能量都在持续上升。可见,超强台风扎堆出现,和海洋变暖、海洋能量变大息息相关。

全球海温和海水能量变化图,来自NOAA

而海洋变暖,从来都和大气变暖紧密联系。NOAA数据显示,地球均温在不断增加,我们刚刚经历了140年来地球最热的六月:全球平均气温是历年六月最高,北极海冰面积是历年六月第二小,亚洲、欧洲、非洲、南美洲部分地区打破均温记录,法国巴黎打破历史高温纪录,比利时、荷兰、德国等国打破国家高温纪录。

1880年以来全球气温距平变化趋势,来自NASA

大气和海洋变暖,并不一定完全由人类活动所致,太阳会变化,地球自己也会调节。但近百年乃至几十年来全球变暖的趋势,已是数据确凿,事实明确。由于全球的冷暖周期都是百年甚至千年为单位,所以这种变暖的趋势,应该还要延续下去。对此,科学家已进行了大量研究,并取得共识

全球变暖,尤其是海洋变暖,首先就意味着台风强度更大,走位更怪,灾害更意想不到。海洋变暖,暖水北扩,不仅会让台风登陆强度更强,而且可能会让台风更偏北,更容易深入北方,和西风暖脊、冷涡等天气系统结合,出现异常路径和意想不到的灾害。相比见惯台风的南方,北方面对台风更脆弱,去年台风摩羯在山东激发出十几个龙卷风、温比亚台风在河南下出特大暴雨、今年利奇马台风在山东降下创纪录暴雨,都说明北方防台的重要性。

摩羯台风云图,来自H8卫星

全球变暖还意味着,虽然我们的超级计算机越来越快,预报能力越来越强,但气候变化突破临界点后,很可能让天气预报的模式方法失效。一方面,极端天气越来越多,令人目不暇接,难以应付;另一方面,天气预报很可能突然失准,报不出极端天气,让预防难上加难。

全球变暖还会让南北极的冰川大幅融化,从而导致各种意想不到的后果。南北极冰川加速融化已不是预言,而是事实,北极、南极海冰都可能不断创历史新低。冰川融化,首先意味着海平面上涨,其次可能会阻断温盐环流,导致和“新仙女木事件”类似的全球突然变冷事件。

一万年来挪威雪线高度(实线)和五千年来中国温度(虚线)变迁,来自竺可桢

总之,超强台风利奇马创纪录登陆浙江,其实是2012年以来超强台风扎堆登陆我国态势的延续,它不仅是一个孤立的极端天气事件,背后是全球大气和海洋变暖加速这个更大的隐忧。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更暖的大气和海洋,更反复无常的高温和冷空气,更强的台风和温带气旋,以及天气模式的突然翻转改变。当然,和地质年代相比,人的一生很短暂,地球不会在你我手中毁灭,但地球本来也没有义务为你我服务。我们要做的,只是改造自己,顺应自然。

温盐环流模型,来自NO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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