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关心开始、新生、开幕,但不太在意,不想结束、出发、落幕。

但没有落幕的戏剧是不完整的,没有尾声人生当然也是不圆满的。

在河南省省立医院的安宁疗护中心,医护人员每天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生命有尊严地谢幕。

河南商报记者 熊卓甜/文

为30岁的宫颈癌患者定制“去云南”

如果生命所剩无几,你该如何跟这个世界告别?

她坐在病床前对着镜子认真地打扮着自己,此时的她身体极度虚弱,每完成一个步骤都要停下来休息好久,但她却十分欣喜。因为,一场她期盼已久的“云南之旅”即将开始,彩云之南的那片美好是她心之所向的净土。

30岁的小娥,是一名宫颈癌晚期患者,在最近一次入院时,她在车上对老公说:“如果这趟车的终点不是医院而是云南该多好。”

为了实现她的愿望,河南省省立医院安宁疗护中心的医务人员为小娥打造了一条专属“云南游”,经过精心策划、反复踩点,他们把院区景观和云南特色美景相结合,尽最大可能地在医院内还原出了一条景色宜人的“云南旅行线”。

那一天,蒙蒙细雨的天空放晴,大家为小娥备上轮椅、软被、氧气瓶,这支由医生、护士、家属和导游志愿者组成的特殊旅行团从安宁疗护病房出发了。

护士轻轻按下藏在轮椅背后的播放键,伴随着“彩云之南”的背景音乐,聆听着导游志愿者的生动讲解,小娥游览了“石林”、“玉龙雪山”、“苍山洱海”、“泸沽湖”等“风景名胜”,仿佛置身云南,一路观赏、一路欢笑……

安宁疗护中心护士长程琳博告诉河南商报记者,小娥可能只有3个月的生命了,但会满足她的愿望,帮助她尽量开心地走完生命最后这段路程。“在这里,我们关怀患病的人,而不是只对付人所患的疾病,治不了疾病,那就做个哆啦A梦。”

道歉 道谢 道爱 道别

在村上春树的小说“挪威的森林”中有这样一句话: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是啊,其实死也是生的一部分,作为生的结尾出现在人的生命轨迹中,留下一个句号。每个人的生命就像是一首诗,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精彩有的平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划上句号之后,这已经成为了一首完整的诗篇。

但往往人们画不好这个“句号”。

安宁疗护小组顾问赵丹丹说:“由于东方人一些传统观念的影响,比如男儿有泪不轻弹、避讳谈论死亡等,很多家属选择压制悲痛的情绪,在这里,我们不想看到患者带着遗憾离开,更不想看到家属带着愧疚、内疚遗憾。”

据了解,她们会通过心理干预、家庭会议、生前预嘱等安宁照护专业方法将患者和家属在生命末期这个特殊阶段连接起来,指导患者和家属表达对彼此的体谅、感谢、关爱,以及相互告别,可以对所爱的人说对不起、谢谢、我爱你及再见。

生死两相安,让来到这里的患者与家属都能画上圆满的“句号”。

上周,安宁疗护中心刚送走一位患者,患者临终前,患者的妻子拜托护士说:“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儿子大了,不愿意多说话,也不好意思和我表达,很担心他会走不出来,你们能不能跟他好好聊一下?”

在3个小时的沟通的过程中,这个24岁的大男孩几度落泪,说有太多想和父亲说的话,但不好意思开口。最终,在护士的鼓励及指导下,大男孩和父亲手握手进行了一次聊天。

聊完的第二天,这位父亲就走了……

最理想的状态:尊重

“预期生存期一个月”

“某某某家属,请有心理准备”

一般人听着都会很不舒服的字句,这里不会避讳。安宁疗护中心的工作人员会帮助患者及家属更从容的接受。

有一位91岁的老人,因为老伴在中心接受过照护,主动选择要在安宁疗护中心度过剩余的时光,但只有一个要求,要在家里离世。

医护人员和家人满足了老人的心愿,听她在病床上谈论着年轻时候的相遇,自己人生中一些值得纪念的事情,乃至一些在我们看来平淡无奇的琐碎小事。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在医生告知说应该没有多少时间时,家人把老人接回了家,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赵丹丹说:“尊重每一位患者的需求,尊重他们对自己生命最后的安排。”

跑不过死神,那就给生命最后的体面

这里的治愈率是 0,出院率是 0,几乎不盈利。和其他以治病为目标的科室不一样,安宁病房只收治生命时长不超过半年的患者,为他们提供生命末期最有质量、有温度的照护。

很多人都对安宁疗护的认知停留在“放弃抢救”上,也会觉得不尽力抢救就是不孝。但赵丹丹告诉河南商报记者,安宁疗护不过度治疗,也不提前放弃治疗,是在科学评估的前提下与患者及家属达成共识。

她就曾见过一位患者家属事后内疚,觉得在明知技术无法挽回生命的时刻,还让家人插上满身的管子,忽视她最后的心愿,而这也成为家属无法弥补的遗憾。

一直以来,我们总喜欢把死放在生的对立面,似乎二者水火不容。殊不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开始了走向死亡的路。而任何生命也都是高贵的,我们要思考的是怎样让他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

在安宁疗护中心,这里上演着不同生命旅程故事,而故事的最后,小娥完成了“云南之旅”;老人回家落地归根;儿子带着释怀步入学校的大门。

编辑:李英旋 刘梦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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