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发生在7月份,明知考试不好也很轻松,至少在成绩下降之前可以放松一下。

李平是我的同班死党。他说带我去黄山,问我可去?我虽然老家离那里很近,却一直没有去过。我说不花钱么?他说花不了几个钱。他的一位亲戚是跑黄山长途线路的,可以免费捎上我们,只要花个吃住的钱就可以了。那时的门票只要5毛钱,可以忽略不计。

我回家告诉母亲。母亲没有表态。也许她是想等成绩下来再说。父亲说让他去吧,随便回一趟老家看看。但父亲说了不管用,虽然他是单位的一把手,家里的财政还是母亲说了算。

又过了两天,李平问我,可想好了,再过几天,他家亲戚就要换线路了。我惧怕母亲,最主要成绩没底,不敢明目张胆地催问母亲,只能偷偷看母亲的脸色。

就在这一天晚上,母亲把我叫到她的房间,指着桌上的10块钱说,你去吧。我内心一阵狂喜,也不管钱够不够,揣上就出去找李平了。

车上人很多,我们刚想找一个空座位坐下来,李平的亲戚说,那都有号的,你们坐在前面,顺着他的手指,原来是发动机盖上。我们仍然掩饰不住兴奋,一路话说个不停。

到山上,就我们自己安排了,已是下晚,各自买了门票,趁着天没黑,决定走一段,住在紫光阁。那时没有索道,上下都得走着。上下铺的床,一晚上只要一块五。吃饭花了5毛钱不到。

第二天一早就爬山了,从来没爬过这么高的山,一路歇,到半山寺,发现这里一碗光头面就要5毛钱了,价格让我们吃惊了,当然那时还没饿,继续向上,直到玉屏楼那里才吃中饭,这里的价格就贵的让我们下不了手了。因为恐高,前面的天都峰我都没上,坐在下面等李平。

午餐还是用掉了1块多,只不过普通米饭加一点辣椒肉丝。不过能在著名的迎客松旁边吃饭,感觉也是美滋滋的了,以前只有挂历上才能看到的风景,此刻就在身边。其实那个时候,游客还真不多,都说不上拥挤。

盘算着时间,晚上必须回到温泉,所以我们爬到光明顶就得往回走了。上山易,下山难,回到温泉几乎要跪下了。晚上住饭店是不可能了,每人花5毛钱租了一件军大衣,口袋了已经所剩无几了,第二天我得花钱买票,回老家的路线,李平则由他的亲戚捎带回家。

盘算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可能不够了,我问李平借了1块备用。那个晚上我和李平裹着大衣在温泉一个亭子间的长凳上,边说话边进入梦乡,其实周边也还有不少裹着大衣过夜的游客,散布在黑暗中。

已经记不得黄山到太平县城的车票价格了,按计划,只要10点之前到达太平县,就能赶上去码头的车,然后乘船赶到乌石,剩下20多里山路,怎么也能走到老家了。那时口袋里的钱只有4块多了。

可是,车在中途抛锚了。驾驶员都不行,还是一位穿着“西安交大”背心的小伙子帮助给侍弄好,重新上路,那一刻我对这所学校崇拜万分,只可惜我知道,就算我们那所省重点母校,也很难有几个人能考上这样的学校的。

到达太平已是中午,错过了去码头的车,只能在太平县城歇一晚,又必须留足太平县城到老家的交通费,注定这一晚,要露宿街头了。

一个下午,就在屁大的小城,来回晃荡,竟然在一个商店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老家的一个美女老乡,比我大几岁,小时候在一起认识,后来我回到城里,也有几年不见了。她一下叫住我的小名,我感到十分的窘迫,倒不是因为她在众人面前叫出我的小名,而是我口袋里实在紧的慌,怕产生额外的费用,于是匆忙寒暄几句,她问我晚上住哪里,我说住一个亲戚家,就转身离开了,我能够感受到背后她那双异样的眼睛。

晚饭花掉几毛钱吃包子,肚子还是要吃饱的。如何打发上世纪80年代初的这个夏夜,是我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在这个县城唯一的人民电影院买了2个场次的电影票,遗憾的是片子不行,戏剧《十五贯》,

天初黑的时候进剧场,认真努力地看着,虽然能看懂,可也许是爬山累了,看着看着还是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人推我,惊醒的有些慌张,甚至不好意思,一个男人对我说,我坐他位子了。我掏出电影票说是我的座位,他细一看笑了,你这一场结束了。

我在羞涩中拿出另一张票,重新找到座位,开始了《十五贯》的复习课。这一场我看的十分仔细。

出来的时候,仍然很早,不过晚上9点多。仍然是逛街为主,因为是夏天,街上还有一些人,所以并不显得孤独,走的累了,就在街边阴暗的地方坐一下。

晚上10点半之后,小城的街上就寂静了,除了昏暗的路灯,影影绰绰地亮在街道两旁。

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我选择在新华书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那时应该是深夜12点之后了。

天很早就亮了,不到5点,街上就有行人走动,我不好意思,继续睡了,又开始来回的行走,然后去汽车站,那里一般6点就开门了。

到码头的车票只要1块7毛,然后换成船,船票不贵1块不到,这样下船后,我的身上还有1块多钱,剩下的20几里山路,我一毛钱都不用花了。

回到老家,我足足地睡了两天好觉。

管它考的好与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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