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夏天的歌后,

变得一贫如洗。

当北风呼啸而来:

它没有一小块儿可以吃的

或苍蝇或蚯蚓。

于是它准备讨饭吃,

去到邻居蚂蚁家里,

乞求能够借给它

一些可以维持生活的粮食

直到春天到来。

“我会还给你的”,它对蚂蚁说,

“在八月之前,以动物的名义发誓,

连本带利。”

蚂蚁并不好施;

这是它美中不足的地方。

“您天热的时候都做什么了?”

它向这个借粮者问道。

“每一个到来的日日夜夜,

我都在唱歌,即使您不喜欢。”

“您在唱歌?我非常高兴。

那么好!现在跳舞吧。”

读点:这两篇同题作品,前者是法布尔在《昆虫记》中引用的一位普罗旺斯诗人朋友的诗歌(法布尔引用时已将其译为法语),后者是法国诗人拉封丹的著名寓言。比较阅读会发现,蝉和蚂蚁在两篇作品中的形象迥异:拉封丹笔下的蚂蚁深谋远虑,勤劳能干,而蝉愚蠢又懒惰,是众人嘲笑的对象;法布尔引用的民歌中,蚂蚁是贪得无厌、趁火打劫、厚颜无耻的剥削者,而蝉才是勤劳无私、心灵手巧、懂得分享的劳动者。法布尔经过苦心观察,用准确客观的描写揭开蝉和蚂蚁关系的真相,带着正义的情感,为蝉鸣不平,还蝉以清白。(详情见法布尔《蝉和蚂蚁的寓言》)

《昆虫记》中,法布尔还告诉我们,有着苗条腰身俏丽外表的螳螂其实是专吃活食的可怕巨妖,而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埋粪虫,其实是持之以恒净化环境的忘我劳动者。通过阅读法布尔,我们了解昆虫世界的奥秘时,也看到了人类本性的弱点和认识事物的局限性。昆虫世界,俨然成为我们认识自我的镜子。

荒石园

我亲爱的虫子们,一旦你们因为做不出难为人的事而说服不了那群胆大气粗的人,我就会出来说话,会这样告诉他们:“你们是剖开虫子的肚子,我却是活着研究它们;你们把虫子当作令人恐惧或令人怜悯的东西,而我却让人们能够爱它;你们是在一种扭拽切剁的车间里操作,我则是在蓝天之下,听着蝉鸣音乐从事观察;你们是强行将细胞和原生质置于化学反应剂之中,我是在各种本能表现最突出的时候探究本能;你们倾心关注的是死亡,我悉心观察的是生命。……”

读点:荒石园是一块不算大的偏僻的不毛之地,但它却是法布尔情有独钟的宝地。在这里,他可以观察黄莺如何在丁香树上选址安家;可以看成群的雨蛙操着优美的姿势玩跳水;可以听鸱鸮悠婉得像笛声的歌喉;可以躺在地上,在月光的陪伴下,倾听情趣盎然的荒石园音乐会……选段中,作者与昆虫亲密对话,虫仿佛人,人亦如虫。面对他的反对者,法布尔运用一组对比表明自己的立场,旗帜鲜明,富有气势。“你们倾心关注的是死亡,我悉心观察的是生命”,充分表达了他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之情。

荒石园不仅是法布尔研究昆虫的天然实验室,还是他的伊甸园。就像鲁迅笔下的百草园,它不只是作者可以亲近自然的乐园,更是作者终生皈依的精神家园。

金步甲的婚俗

也许是这些天年耗尽的步甲虫走过自然死亡历程,幸存者们在瓜分它们的尸肉?要不就是为了减少人口而不惜牺牲过着美滋滋生活的庶民?要搞个真相大白是不容易的,因为事件主要是在夜里发生。由于时刻保持警觉,我终于在大白天,两次撞见正在进行当中的剖尸行动。

六月中,我亲眼看见一只雌虫摆弄一只雄虫。雄虫还是认得出来的,它的体型略小。手术开始了。进攻的一方撩起对方的两瓣鞘翅,从背后咬住蒙难者的肚子末端。它情绪高昂,轻轻拉拽着,大口咀嚼着。就擒者体力依然充沛,然而却既不防卫,也不折腾。它全力向相反方向扯着身体,一心从那些可怕的小钩子上挣脱出去;它一会儿前移,一会儿后滑,拖拽雌虫时它前移,被雌虫拖拽时它后滑;它的全部反抗,仅限于此。战斗持续一刻钟。一群过路的突然赶来,停下脚步,心里似乎在窃窃私语:“一会儿该看我的了。”最后,使足成倍的力气,雄虫终于挣脱,逃之夭夭。可以想象,假如它挣脱不成,肚子就会被狠心的步甲大姐掏空。

几天之后,我又观看到一场相似的戏,只是这一回演完了结局。仍然是一只雌虫从后面咬一只雄虫。雄虫除了徒劳地拼命挣着身体,再无任何其他抗争表现,这挨咬的是在听任摆布了。表皮终于先做了让步,接着创口扩展开来,继而内脏被摘除,被胖主妇吞进肚里。再看胖主妇,脑袋钻进自己伴侣的腹腔里,正仔细清理硬壳底下的软组织。只见雄虫的肢爪一阵抖动,宣告此生走到了尽头。宰尸妇并不动情。它继续搜寻,一直深入到胸腔中可以探进头嘴的狭窄地方。死者身上所剩的,只有抱合成小船壳形状的鞘翅,以及尚未脱落的前半个身子。掏空后的残骸,被就地抛弃。

读点:笼中的金步甲遗骸,每每都是雄的。步甲公园中的雄性,全都被剖腹,然后再被深深地掏空。凶手是谁?作者通过反复观察,终于揭开真相——穿着漂亮金色衣服的雌性金步甲,原来竟是谋害伴侣的残酷杀手。作者运用比较法,详实记录了两次观察。准确运用了“撩”“咬”“拉拽”“咀嚼”“扯”“前移”“后滑”“拖拽”等一系列动词,生动描绘了金步甲之间惊心动魄的“战争”。变换使用称呼“步甲大姐”“胖主妇”“宰尸妇”等,在紧张的叙事中增添了轻松和风趣。所有这些生动的描述都建立在作者细致观察的基础上。正如他本人所说:“应当反复观察,而后用多次观察的结果来互相验证。”他介绍的情况和结论,均来自观察,这是作者实事求是、认真严谨的科学精神的体现。他不愧是“无与伦比的观察家”。

名著品评

法布耳的书中所讲的是昆虫的生活,但我们读了却觉得比看那些无聊的小说戏剧更有趣味,更有意义。他不去做解剖和分类的工夫(普通的昆虫学里已经说的够了),却用了观察与试验的方法,实地的纪录昆虫的生活现象、本能和习性之不可思议的神妙与愚蒙。我们看了小说戏剧中所描写的同类的命运,受得深切的铭感,现在见了昆虫界的这些悲喜剧,仿佛是听说远亲——的确是很远的远亲——的消息,正是一样迫切的动心,令人想起种种事情来。他的叙述,又特别有文艺的趣味,更使他不愧有昆虫的史诗之称。 

小孩子没有不爱生物的。幼时玩弄小动物,随后翻阅《花镜》《格致镜原》和《事类赋》等书找寻故事,至今还约略记得。见到这个布罗凡斯(Provence)的科学的诗人的著作,不禁引起旧事,羡慕有这样好书看的别国的少年,也希望中国有人来做这翻译编纂的事业……

——周作人(中国散文家、翻译家)

法布尔是“无与伦比的观察家”。

——达尔文(英国生物学家)

在这些天才式的观察中,融合热情与毅力,简直就是艺术品的杰作,令人感动不已。

——罗曼·罗兰(法国思想家、文学家、音乐评论家)

《昆虫记》是“讲昆虫故事”“讲昆虫生活”的楷模。

——鲁迅(中国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

《昆虫记》熔作者毕生的研究成果和人生感悟于一炉,以人性观察虫性,将昆虫世界化作供人类获取知识、趣味、美感和思想的美文。

——巴金(中国作家、翻译家、社会活动家)

趣味彩蛋

被当作盗贼的法布尔

8岁时的法布尔,赤着脚,哼着歌儿,把鸭子放进池塘后就跑到水边去了……

咦?那边有小鱼!哎!草叶上爬着一只甲虫!一只身披翠蓝色外衣、个头比樱桃核还小的甲虫!他睁着圆眼睛,咬紧嘴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一个猫扑!“看你往哪跑?哈,捉住了!”他喜滋滋地把甲虫装进蜗牛壳里。扬起小竹竿,赶着饱食的鸭子,法布尔蹦着,跳着,唱着,顶着烈日回家了。

“爸,妈,我回来啦!”爸妈一看:裤脚打湿了,衣袖割破了,口袋里的蜗牛壳,撑破衣袋探出头来,一些虫子从蜗牛壳里爬出来飞舞在房间里。

“捉些虫子做什么用!我看它们都要迷了你的魂了!”爸爸生气地说。

是的,法布尔被昆虫“迷了魂”了。童年是这样,成年后依然这样。

他趴在田间小路旁,一动不动。下地干活的人,收工时见他还趴在那里。“哟,这是个神经病啊!”妇女们毫不掩饰地说着,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去。法布尔根本没察觉有人在身旁说笑,依旧趴在那里观察着——用放大镜观看蚁国大战——两群蚂蚁在争夺一只大苍蝇!

深夜,他手提灯笼,蹲在田埂边,专心致志地看蜈蚣怎样产卵,直到太阳公公醒来。夏日的傍晚,法布尔爬上一棵大树,屏息凝神地窥探蜣螂的一举一动……一不留神,弄出了声响。

“有贼!”房内传出了叫喊声。他一惊,险些摔下树去。原来,大树主人把他当作盗贼了。

有时候为了捕捉一只昆虫,他常常跟着昆虫跳来跳去。法布尔对昆虫的研究完全到了痴迷的地步。

把自己作为实验品

法布尔为了探求毛虫使人痒痛的毒素存在的位置,推翻大多数人所认为的在表皮上的这种说法,不惜把自己作为实验品。他从外面捉回来几只毛虫,从他们的血液中取下了几滴血,滴在了一张吸墨纸上,然后再用一根不透水的绷带将这一小片纸固定在了他的手臂上。

深夜,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既高兴又兴奋,因为他证明了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他又继续推测,血液中的毒素是哪里来的呢?会不会是在尿素中呢?为此,他又进行了一次实验,从毛虫中的粪便中将尿素提炼、浓缩成几小滴,又像原先一样滴在吸墨纸上,再用绷带固定在手臂上两个小时。晚上,他奇痒难熬,却格外兴奋,因为他最后用实验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为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事后,他的手臂上出现了溃疡,又痒又疼,整晚不能安睡。他为了晚上能安睡一会儿,不得不在伤口处敷上了凡士林。第三天,肿痛得更加厉害,并延伸到了一大块肌肉里面。用手指轻轻敲一下就会颤动,不久,又有大量液体像小水滴一样渗出来,瘙痒在不断增加。五天后,伤口处的皮已经完全掉了,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肌肉,以至于早晚两次为他换药的人都恶心得要吐。这一大片伤口直到四五个月后才完全愈合。

学以致用

1.辨析手法。指出下列句子运用的说明方法及作用。

(1)每隔一分钟,更精确地说是每隔五十四秒钟,一小节虫粪挤出来,细绳索随之增长三四毫米。

(2)我从来都十分留心做到不让(金步甲)笼子里缺少食物呀。蜗牛、腮角金龟、螳螂、蚯蚓、毛虫以及其他一些最受欢迎的菜肴,调换着花样地送进饭堂,而且供应量充足到消费不完的程度。

2.品味语言。

(1)请从词语运用的角度体会语言的准确性。

阳光下,只见它(飞蝇)蜷缩在一个地穴附近,静静地等候着。隧蜂觅食归来,爪上沾满黄粉,它的身影刚一出现,红眼白脸的食客便冲上前去,尾随追踪,紧跟不舍,上下左右悠荡着窜跃,兜着圈儿来回飞行。

(2)请从修辞手法运用的角度赏析下列句子。

A.这是种带长角的鞘翅昆虫,身材相当秀美,可以和那种生长在山楂树上的小天牛斗俏。

B.食尸虫是出类拔萃的炼丹术士,利用可怕的腐败物,造出无毒无害的生物制品。

3.综合探究。《昆虫记》只是一本写“虫子”的书,却被先后翻译为50多种文字,影响着全世界的读者,被誉为“昆虫的史诗”。通过阅读,你认为该书获得如此评价的原因是什么?

  参考答案:

1.(1)运用列数字的说明方法,以确数“五十四秒”准确说明圣甲虫排粪的间隔时间,以概数“三四毫米”准确说明每节虫粪的长度,观察不可谓不细致入微,体现了作者严谨认真的科学精神。(2)运用举例子的说明方法,通过列举“我”往金步甲笼子里送的各样美食,具体有力地说明了金步甲吞灭同伴并非是因为饥饿。 2.(1)这段文字运用一系列动词,如“蜷缩”“等候”形象地写出飞蝇伺机出动的情态,“冲”“尾随追踪”“紧跟不舍”写出了飞蝇迅敏的反应和强势出击的霸气,而“窜跃”“兜圈”则写出飞蝇寻觅机会的机灵。这些动词准确而又生动地说明了飞蝇强行入侵隧蜂洞穴的情景。(2)A句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秀美”“斗俏”将带长角的鞘翅昆虫人格化,表现了作者眼中这种昆虫的美丽,充分流露了作者对昆虫的喜爱之情。B句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将食尸虫比作炼丹术士,生动形象地写出食尸虫能利用腐败物造出无毒无害的生物制品,“可怕”与“无毒无害”对比鲜明,表达了对小生命的赞美之情。3.因为法布尔深入昆虫生活,通过认真细致的观察,以大量详实的第一手资料,向人们展示了纷繁复杂的昆虫世界。作品真实地记录了昆虫的本能、习性、劳动、婚恋、死亡和繁衍,具有很强的科普性。作者将虫性、人性交融,以人性观照虫性,并以虫性观照社会、人生。更重要的是,他怀着对渺小生命的尊重与热爱去描绘微不足道的昆虫,使作品充满了对生命的尊重、热爱与敬畏。语言上,这部作品生动活泼,趣味盎然,文笔质朴而不乏诗意,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可以说,这是一部优秀的科普著作,也是公认的文学经典,因此被誉为“昆虫的史诗”。

– END –

来源 | 摘自《语文报·中考版》,由天下语文(ID:tianxiayuwen)编辑制作,转载时请事先申请授权并标明准确完整出处!

责编 | 艾 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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