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任权贵宰割的狗”,而命悬一线。当然,按照法律上所写的人人平等,奥楚蔑洛夫是不用恐惧的。可是他明白“要是这样的狗在彼得堡或者莫斯科让人碰见,你们猜猜看,结果会怎样?那儿的人可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一眨眼的工夫句叫它断了气!”法律在权贵眼中一文不名,将军的哥哥要是真生了气,奥楚蔑洛夫这条走狗的下场应该也是“一眨眼的工夫句叫它断了气!”真是绝妙的讽刺。

奥楚蔑洛夫身为警官,社会地位高于普通民众。可是这样的人都在权贵家的小猎狗面前媚态、丑态、狗态百出,还要因曾对小猎狗的不逊而恐惧到大热天 “裹紧大衣”。一个警官已经完全放下了人的尊严,以走狗的驯服姿态来向权贵示好了,但仍然惶惶不可终日。普通民众的生存状况就可想而知了。小说这样写是在暗示,沙皇统治下人的尊严不如权贵的狗。

夏天,奥楚蔑洛夫却要“裹紧大衣”。这个形象实在滑稽。可是没有人对权贵走狗奥楚蔑洛夫 “哈哈大笑”,而把所有的嘲笑都给了另一条相对弱小的“狗”——赫留金。

二、赫留金——打错了狗而沦为“丧家之狗”

赫留金似乎是个受害者,但是细读全文,我们就会发现他也是人模狗样:媚上欺下,畏惧权势。人模狗样的赫留金打错了狗,最终沦为“丧家之狗”。

我们先来看看他仗人势欺弱狗。

赫留金的出场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他的“声”却在一定程度上暴露狗咬人事件的真相。如果真如下文赫留金所说的,是狗无缘无故地咬他。赫留金的第一反应该是疼痛的本能:“哎呦……哎呦!”。可是他却先骂狗,提醒伙计别放走狗,还发出“这年月,咬人可不行”的感叹,最后才“哎呦……哎呦”。再联系下文“他半醉的脸”,我们可以认为“独眼龙”的话才是真相。因为酒会让荒唐的人更荒唐。这条狗“脸尖尖的,背上有块黄斑”,其貌不扬,很难让人以为它的主人是权贵。于是,赫留金先是打伤狗的一只脚,使狗只能“用三条腿一颠一颠地跑着”,而后将之擒拿。“他追上狗,身子往前一探,扑倒在地,抓住了狗的后腿。”赫留金抓狗的动作和猎狗捕捉猎物的动作很像。联系全文,这给人以狗抓狗的幽默与联想。这与上文论述的狗主人身份真相大白后奥楚蔑洛夫以“狗样”与小狗亲热的画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赫留金抓狗的动作有喜感

抓到小狗后的赫留金很是嚣张。他先把血淋淋的手指头伸给人们看,为后面的讹钱做准备,而后显出胜利者、主宰者的姿态:“我要揭你的皮,坏蛋!”

半醉的赫留金先是戏耍小狗,被狗咬后,嚣张地打狗,追狗,抓狗,而后讹钱。整个过程就是赫留金仗着自己比狗强大,仗着当宪兵兄弟的势,欺弱狗和狗主人。赫留金俨然就是一条仗人势的“恶狗”。

然而赫留金“狗眼看狗低”,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条“脸尖尖的,背上有块黄斑”其貌不扬的狗的主人是将军哥哥。于是打错狗的“恶狗”赫留金只能沦为“丧家之狗”。

小说没有直接写“丧家之狗”的惨状,但有暗示,有反讽。

从小说第2段、7段和12段对赫留金的语言描写来看,这是条伶牙俐齿的“恶狗”。一边抓狗,一边还能感叹“这年月,咬人可不行”。见到奥楚蔑洛夫后,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理直气壮地提出赔偿,一会儿说人人平等的法律,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兄弟在当宪兵。

可是从小说13段开始,那个伶牙俐齿的赫留金彻底失声了。这是一个明显的暗示。暗示赫留金这条“恶狗”深深地陷入恐惧之中:他可能冒犯将军了,他真地冒犯将军哥哥了,他也冒犯了奥楚蔑洛夫警官了……极度的恐惧使他没心情说话,也没勇气说话了。

奥楚蔑洛夫得罪权贵后,用大衣裹紧颤抖的身体。然而赫留金的花布衬衣和敞着怀的坎肩是无论如何也包裹不住他内心的恐惧和颤抖的身体的。赫留金的恐惧还会引来围观者更多的“哈哈大笑”。

毫无是非观念的围观者

小说第5段写了被“恶狗”赫留金欺凌的小猎狗的惨状。“这个案子的‘罪犯’呢,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腿劈开,浑身发抖——原来是一条白毛的小猎狗,脸尖尖的,背上有块黄斑。它那含着眼睛流露出悲苦和恐怖的神情。”此刻是狗悲苦恐怖,不久后,悲苦和恐怖的就是“狗样”的人了。小说没有描写赫留金的悲苦恐怖。但我们可以想象,在沙皇恶狗将军淫威的笼罩下,在权贵恶狗奥楚蔑洛夫的恐吓下,赫留金这条小恶狗的眼泪、悲苦和恐怖应该不会比这条小猎狗少吧!

除了暗示之外,小说还用反讽来写“丧家之狗”赫留金。

小说第2段赫留金抓狗时感叹:“这年月,咬人可不行!”联系全文,我们可以发现这是个绝妙的反讽。赫留金被狗咬了,开始很嚣张。后来得知狗主人可能是将军,慢慢地沉默下来,进而陷入恐惧之中。最后还要被权贵走狗奥楚蔑洛夫恐吓——“我早晚要收拾你”。事实证明,这年月,将军家的狗就可以咬你,将军家的走狗(奥楚蔑洛夫)还可以恐吓你。不要以为你比狗优越。这年月,在将军家的狗面前,你没有任何人的尊严与权力。不过,你本来就是一条媚上欺下、人模狗样的“恶狗”。

小说第7段赫留金装可怜:“要是人人都这么让畜生乱咬一阵,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了活头。”联系全文,这又是一个绝妙的反讽。赫留金伶牙俐齿,可是讽刺的是,他先是被将军哥哥家的狗咬了,而后又被权贵走狗奥楚蔑洛夫反复地咬,最后还要生活在对权贵走狗奥楚蔑洛夫和沙皇走狗将军的恐惧当中。这个世界就是人人都被大大小小的奥楚蔑洛夫这样的狗咬,奥楚蔑洛夫们又被将军这些更大的狗咬。这不是人的国度,这是狗的王国。赫留金真是“一语道破天机”:他生活的世界,对于人而言就是“没个活头”。在狗的王国里,作为“恶狗”还是可以苟活的。但是想要人的尊严,真是“没个活头”。

小说除了奥楚蔑洛夫和赫留金这两个主要人物外,还写了巡警叶尔德林和围观的人群等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人模狗样:媚上欺下,趋炎附势。

对奥楚蔑洛夫这样一个毫无是非观念,媚上欺下、趋炎附势的权贵走狗,大家都是敬畏的,称其为长官。除了“独眼龙”讨好式说出可能的真相,从巡警叶尔德林到围观人群,没有人关注狗咬人事件真相,也没有人坚持原则——将军家的狗咬人也得处罚。所有人都和奥楚蔑洛夫一起关心狗主人是谁。狗主人真相大白后,人群不去嘲笑更该嘲笑、更有“喜感”的奥楚蔑洛夫,而去嘲笑赫留金。他们都是欺上媚下、趋炎附势的“狗”。

这篇小说表明写的是人,其实写的都是“狗”。“人模狗样”可谓小说灵魂。契诃夫用小猎狗的故事绘出一幅“群狗图”,暗示了沙皇俄国统治下的人们过着狗一般的生活。

以小猎狗主人身份的变化推动情节发展,表现人物的性格,这是小说显性的内容。在沙皇统治下,人的灵魂都被扭曲成狗,人人都是狗,都过着狗一般的生活,这是小说的隐形内容。

俄国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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