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说。
通过苏艺介绍,我知道她爱人叫刘天明,也是个军转干部,个头不高,但人长得帅气,和苏艺很般配。
在他们夫妻的感谢声中,刘天明让司机把我送回了家。从那以后,我和苏艺的关系更近了。经常结伴上街,或到郊外游玩。有时候,苏艺做一顿好饭,也会叫上我和女儿一同去分享。
三、
作为一个女人,认识苏艺是我的福气。
认识苏艺之前,我不过是像过去的传统妇女一样,思想守旧,省吃俭用。在家庭生活中,只会默默无闻地侍候老人,服从丈夫,带好孩子。有关女人怎样打扮漂亮之类的问题从没想过。
苏艺是从大城市北京回来的,那种城市人的漂亮与洋气,使她在外表上很是超群出众。在县城到处都是正统的服饰时,苏艺便不管不顾地穿着十分新式的靓装,在千篇一律的人群中鹤立鸡群,不但有着城市年轻女人的优雅气质,又有一个舞蹈者的纤细美丽。
苏艺爱化妆,但她化的是生活中简单而又精致的淡妆,眉毛像自然生长的一样,眼睫毛上有淡淡的眼影,嘴巴也涂了和唇色相近的口红。大眼看上去神彩奕奕。这样的妆容,使一般人人根本看不出来。
在苏艺的生活中,好像每一年的春天都来得特别早。大约是过了元霄节,当人们刚刚感到气候有些变暖的时候,她的春装已经翩然在身了。各色的毛衣或裙子穿在身上,像一朵春天里的花,无论走到哪里都自由自在的开放着。尤其是领口处露出来的一圈白色的花边领,彰显出一种洁净秀美的感觉。夏天,她常穿一身白色或宝石蓝的旗袍,配上一双亚白色的高跟皮鞋,烫了大波浪的长发飘逸地披在肩上,优美华贵,仪态万方。到了秋天,她就更随意了,一身茄克,配牛仔裤,或白衬衫扎在裤子里面,更显得潇洒自如。即便是黑色的皮夹克,苏艺也会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特别是在穿着庸肿的冬季,她穿一件蜡染的花棉衣,配一条素色的毛尼裙子,或者是穿一件带毛领子毛呢大衣,头戴一顶酒红色的毛线贝雷帽,从容地从各色的人群中走过,那种超脱于一般女人的光彩,那种说不清楚的风姿绰约,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我已经熟悉她了,在我眼里,苏艺是春天的雨,夏天的虹,秋天的菊,冬天的梅。在一年四季的自然变化中,她都能穿出与众不同的特色,穿出超乎于寻常的美丽,成为一道公众羡慕的风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能让人先看到她的光彩夺目,总有人盯着她目不转睛。
苏艺形像美丽,做人也很独特。有人说她是世界上最自信的女人。自信就自信在她对别人的议论和闲话,不屑一顾,淡定得像没听见一样。
我原以为像苏艺这样的女人,脑子里肯定是比较空的,但我错了。有一次,和她在一起看了一部世界电影名片《魂断蓝桥》,我们在一起谈及一些文学和艺术之类的话题时,她侃侃而谈,谈到了许多世界文学名著如老舍的《骆驼祥子》、
鲁迅的《阿Q正传》、《安徒生童话》、莫泊桑的《项链》、小仲马的《茶花女》、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列夫·托尔斯泰的《复活》、都德的《最后一课》等等,对其中的思想和艺术都有独到的见解。这不禁使我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在这个美丽的外表内,还包裹着一个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文学修养和审美高度。如果只想着她只会吃穿打扮,实在是太冤枉了。
偶尔,苏艺的单位有演出,她也请我去看,希望我给她的舞蹈挑毛病。有时,遇到外地歌舞团来演出,她总是约我同去。为此,从她那里,我也学到了许多文艺方面的知识。
苏艺人长得美丽,家里收拾得也好,会布置,会做饭,会打扫卫生。一般来说企业的领导,在家大都不干家务。可苏艺的老公回家,和她一样勤快,又做饭,又打扫卫生,有时还洗衣服,引得本院的邻居们十分羡慕。
这年春节,她老公请我们全家人去她家吃饭。在饭桌上谈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苏艺时的印象:他在北京空军部队服役时,部队一个歌舞团去他们驻地演出,那天,当一大群女兵从大巴车上依次下车时,刚好从这里走过的刘天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苏艺,并立刻被她的美丽吸引了。为了能近距离地看清楚,他迎面向她走去,又若无其事地走开,待女兵们集合去看演出场地时,他跟在后面走了几十米,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晚上,刘天明观看了苏艺的舞蹈演出,对她更加痴迷。当时还是单身的刘天明想,这个女兵太迷人了,一定要结识她。也许是天意,几个月后,经过多方打听与周折,终于认识了苏艺。奇怪的是,俩人一见面就莫名其妙地好上了。尽管刘天明当时还只是部队的一个副营长,苏艺并没有嫌弃。结婚后,俩人情投意合,即便是几年后遇到了国家大裁军,刘天明转业回乡,苏艺竟与他夫唱妇随,恩爱至今。他意味深长地说,结婚九年,无论在外面受多大困难和委屈,但一想起妻子,什么苦都不在话下了。
刘天明问起我们俩口的爱情时,我老公平淡地说,我们是同学,是柴米油盐式的那种婚姻,没有你们浪漫。
刘天明听了,点头说:“好,好,这样更牢固。”
“我们家,他是大男人,是领导。”我说,“我就是一个干活的。”
我老公分辩道:“怎么不干了,外面的事不都是我干的吗?”
苏艺马上说:“前几天,有个朋友还在我面前夸你们俩口子会过日子呢。”
四、
作为朋友,苏艺聪慧理性,善解人意,总为对方着想。
记得一次我去省城开会,那天刮着呼呼的大风,公路上面盖着厚厚的灰尘,大大小小的汽车,特别是拉煤车的频繁过处,随时带起一股浓浓的尘烟。那时的公交车很旧,车门和窗户大都有缝隙,这些在空中飞舞的尘土,从车外钻进来,在车厢内继续乱飘,每个人的身上都落满了灰尘。下车时,我用手帕擦了擦脸,手帕上马上有了脏兮兮的印迹。我顾不上到澡堂洗澡,马上去学校接女儿,走到半路时,女儿的一个同学告诉我,英子被莉莉妈妈接走了。
我马不停蹄地跑到苏艺家,刚把她家的屋门推开,英子看到我就说:“妈妈,阿姨让我来的。”
聪慧的苏艺迎上来说:“听我女儿说,你去省城开会了。”她看到我灰秃秃的样子就笑了,“看你刮得满面尘土,我给你烧了一大壶热水,到隔壁房间洗个澡吧。”
“我还是带英子回家吧。”我不好意思麻烦她。
“咱俩用这么客气吗?”苏艺进屋提了一壶热水,带我来到她的卧室,说,“你看澡盆子里凉水都放好了。”她将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然后用手试了试水温,说:“你洗吧,凉了再兑。我们在隔壁等你。”她出去随手把门锁住了。
面对亲切而温暖的热情,我在她家洗了澡,洗去了一路上的疲劳和灰尘,感觉清爽多了。当我来到隔壁房间时,莉莉和英子已经坐在了饭桌边。苏艺把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来,我们开始吃饭。苏艺做的饭好吃极了,有米有菜还有汤,我们边吃边聊,一切随缘和谐,那种感觉特别温暖,特别享受。
那一次,一向干净的苏艺对我这样满身尘土的人,没有嫌弃,反而给予了意想不到的温暖和体贴,使我深受感动。为此,我常常想,这样的女人既聪明又美丽,既高雅又家常,既能干又温柔,别说是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啊。
从此以后,我反思了自己,同是女人,从苏艺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脾气急躁,生活单调的弱点,要是女人对家人都有这种细致和关怀的话,世上的家庭该有多温馨啊!也许,苏艺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的好女人吧。事过多年,但每当想起,那种偶遇的亲切和温暖,犹如春风扑面,柔和清新的气息沁人肺腑,仿佛刚刚发生一样。
苏艺穿着打扮别具一格,把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20世纪80年代,国民生活普遍很低,家家户户都有舍不得扔掉的旧衣破被。而苏艺家没有,单位分给她两间房,一间作卧室,另一间从中作了间隔,大部分作客厅,小部分作厨房,两间房子布置得都很好。卧室里除有一个衣柜外,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净整洁的屋子里常常有种淡淡的檀香气。据苏艺说,她喜欢这种味道,就买了檀香,每天搞卫生时,顺手点一根,这已经成了习惯。
那时候,录音机兴起不久,刘天明去北京出差,买回一个大的台式录音机放在客厅里,里面常常飘荡着邓丽君温柔缠绵的歌声,弥漫出一种象诗样地浪漫与温馨。在大部分人还不富裕时,苏艺的家里已经有了现代化的气息。
当时,全国的主流是工农兵,人们的穿着还没有完全从蓝绿色的基调中走出来,街上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女人不多,脸上化妆的人更少。单位里有人到苏艺家 找她,年轻人羡慕她的美观新潮,老一点的人却皱了眉头,用鼻子仔细地闻闻气味,确实有怪怪的香味。于是,有人便产生了一些香花毒草之类的联想,说这是小资产阶级的情調。可是,不管你怎样皱眉头,不管你如何议论,苏艺好像没看见一样,仍然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过下去。用苏艺的话说,我的生活习惯,碍他们什么事。
五、
对于苏艺超乎于常人的美丽,有人赞美,有人嫉妒,还有人对她说三道四。在这些议论她的人中,有认识她的,也有不认识她的,有几个农村出来的女人,在人群中明着说,这种女妖精,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有一次,苏艺和她爱人并肩从马路上走过时,那种般配,那种亲密,使得一个好说闲话的女人当面就对旁人说:“看,这是她又勾引的男人?”
旁边有认识苏艺夫妇的人不由地笑了:“这是他丈夫。”
这时候,说坏话的女人不免尴尬地楞了一下,然后嘴一撇,不屑一顾地说:“俩口子有什么了不起,用得着在大街上显摆吗?”
苏艺就是在这样一个十分苛刻的生存环境中,艰难地生活着。走到哪里总有人看不惯她,左不是,右不是;前不行,后不行。难道其她女人都十全十美吗?说穿了,你不能太美丽,太引人注目。我曾天真地想,如果苏艺没有高雅的气质,没有不凡的谈吐,没有迷人的长相,日子肯定要比现在好过得多吧!我甚至希望,苏艺能改变一下自由自在的生活态度,变得稍微平庸一些。
我在本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工作时,常举办大型的文艺活动,有几次主办单位邀请我作节目主持人。因为平时我穿戴平常,不善打扮,所以第一次上舞台时,就曾为不会化妆,不知穿什么衣服而困惑。
有一次临近声乐大赛的前几天,我问苏艺要穿什么衣服时,她对我说:“我帮你化妆,衣服咱俩上街买。”
我说: “我还有一套新衣服没穿过呢!”
“拿出来看看。”
我从衣柜里拿出新衣服,苏艺笑了:“老式的工农兵服,上舞台不行。”
我们到商店挑选衣服,意见老不统一,她给我挑得太新潮,太好看;而我看中的又被她否定为大众化、过于平淡。
后来,经过几次比较、争执后,我们终于选定了一套草绿色的小西装,左胸前绣有精致的一簇小红花及淡绿色枝叶,样式一般,但有花朵的点缀,就有了别出心裁的感觉。
晚会开始前,她给我化了妆。第一次,妆化得有点重,我一照镜子,都不敢相信镜子里面的我模样大变。
苏艺高兴地看着我的脸说,“看看,这多好看!”
“不行,不行。”我有些接受不了,“太漂亮了。”
“舞台上的灯光特别耀眼,你在下面看着浓,到台上灯光一照就不显了。”
我老公从外面回来,看到我这模样,先是惊喜,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不行,太靓丽了,你是一般人,不能太惹眼。”
“漂亮还分哪种人吗?”苏艺问得很真诚。“我就不明白了,所有人的穿着打扮不都是要漂亮的吗?现在漂亮了,反倒要把它毁掉,再化妆成不漂亮的。为什么?”苏艺困惑地问我们俩。
我老公不吭声,我也无言以对。苏艺说得没错,理是这个理,可我太传统,猛然间打扮得这样光彩,我受不了别人盯着你看的眼光和议论。
没办法,因为我和老公都不想把我打扮得太漂亮,艺苏无奈地又给我化了淡妆。由浓变淡,显然就没有了刚才那种浓妆艳抹时的风采。这时,我再从镜子里看自己时,也没有了刚才的惊喜,脸上虽然有了淡淡的色彩,但还是原来的自己。老公看看我平淡的样子,也失望地转身走人了。
“从漂亮再到平常,那化什么妆?”苏艺笑着说:“你这俩口子莫名其妙,主持人的妆容不就是要漂亮吗?”
苏艺说得我心里很矛盾,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片刻,苏艺又说:“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给你的口红再加深一些吧。”
加深了口红,就有了画龙点睛的效果。虽然没有浓妆漂亮,但还是蛮精神的。
那天晚上,当我以崭新的妆容和服饰走到舞台上时,我还是很自信的。晚会从开始到最后,场上掌声不断,气氛热烈。评委、选手和观众,都兴致勃勃,非常开心。
晚会结束后,苏艺对我说:“你普通话说得好,台词也熟练。美中不足,脸部显淡了。”
“还行,还行。”我自我安慰地点了点头。
事后,有一个同学问我:“你是不是和苏艺关系很好啊?
“对。”
“恕我直言,你是县文学艺术界的领头人,为啥老和苏艺来往呢?”
“有问题吗?”
“不是,苏艺在人们眼中,是另类女人。”
“她怎么就成另类女人啦?”
“老有人抵毁她吗?近珠者赤,近墨者黑。我担心人家也把你当成坏人!”
“噢——”我若有所思地说。
几天以后,我大姐也来给我说:“以后,你少给那个妖气的女人在一起,不了解的想着你也是那种人呢!”
“有那么严重吗?”
“对。”我大姐说话向来认真。
看着大姐严肃的表情,我感到这事并非我想象得那样简单。
“苏艺不就是美丽出众吗?还有什么?”
“有人说她打扮漂亮,就是想勾引男人。”大姐说话很直。
“人家夫妻很恩爱。”我替她鸣不平。
“总之,你不能再和她来往。”大姐慢慢地说,“那样,你会引来麻烦。”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由自主地疏远了苏艺。她喊我去她家吃饭,我找理由推掉了;她约我到田野上踏春,我说要和爱人一起回老家看望母亲;她送给我她做的红烧牛肉,我推辞半天,不想要。聪明的苏艺看出来了,她直率说:“你是不是听什么闲话了,总不会怕你跟我学坏了吧。”
“没有,没有。”我慌忙辩解。苏艺没有错误,完全是我胆小怕事。
“算了吧。”苏艺勉强笑了下说:“小梅,看看你的脸,你是不会说谎的。”
我不好再推辞,接住了她送来的红烧牛肉,留她在我家吃饭,她说有事走了。
三天以后的清晨,我们一家刚起床,莉莉背着上学的书包,急匆匆地来见我说:“阿姨,我妈有病躺在床上两天了,你能不能去趟我家。”
“好的。”我转身对老公说,“你带莉莉和英子到楼下吃早饭,然后送她们上学。我去看看苏艺。”
老公说:“放心吧。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当我来到苏艺家时,看到苏艺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无精打采,与平时所见的那个光彩照人的苏艺简直判若两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的素颜,不化妆也很端庄。我原以为她弯曲的眉毛和挺拔的鼻梁是画出来的,现在近距离地看她的脸,才发现苏艺真得是天生丽质。
苏艺见我进来,吃力动了一下身子,给我点了点头。
“我说要不要去医院看医生?”
她摇摇头说:“前几天感冒了,就是浑身无力。”
我去厨房给她做了一碗鸡蛋汤,放了一些红糖,端给她喝了。
“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也难受,陪你去看医生吧。”我体贴地说。
也许是我的话感动了苏艺,她免强地朝我笑了一下,眼睛里禁然流出了泪水。她委屈地说:“我想,你不理我了。”一向骄傲的苏艺忽然变得像个单纯的孩子,渴望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心虚地说:“怎么会呢?”看着她真情的脸庞,我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怜惜,发现她是那样无辜,那样可怜。相比之下,自己却是那样地懦弱和胆小。
我说:“要不要给莉莉爸爸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说过了,他今晚回来。”
我想劝她,又不知说什么好。说实在的,我被一些反对苏艺的人弄糊涂了,长相美丽,气质优雅,装扮漂亮,这不就是千万个女人的向往吗?现在有了这种形像的典型,怎么就容不下她呢?
我感觉到了周围人对她的不公平:那些鄙视地眼光、无端地嘲笑,尖刻地讥讽,以及身后乱七八糟地评说与指点等等,像海水一样从她周围的角角落落里漫上来,渐渐将她淹没。想着想着,我都后怕,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美丽有错吗——?
六、
担心归担心,忧虑归忧虑,苏艺仍然是有着别具一格的风采,我行我素,苏艺似乎永远领导着县城生活的新潮流。
有趣的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变化,仅仅几年,县城里的苏艺就渐渐多了起来,大街上行走着许多类似苏艺的女人,先是出现了许多年轻的苏艺,接着,便有了中年的苏艺,后来又出现了老年的苏艺,她们比起真正的苏艺来,大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一个个略施粉黛,皓齿红唇,穿得色彩斑斓、形式多样的衣服,无所顾忌地从人们面前走过,那种风姿绰约、飘然而过的风度,真正地成了这个城市靓丽的风景,而苏艺似乎永远都是这个风景中的亮点。
有时,我凝神地看着这个普遍兴起的风景,不由地浮想连翩,今非昔比,街上有那么多美女,为什么容不下一个苏艺呢?再看看周围那些打扮漂亮的女人,再仔细想想,有几个女人能像苏艺那样如女神般地气质高雅、美丽华贵,又有几个能像苏艺那样与丈夫爱情常在、如胶似膝呢?我想,不管这些人承认不承认,苏艺就是一个美的化身。
就是这样一个生存在生活激流中的苏艺,那一年,她用生命绽放出来的夺目光彩,一下子就堵住了那些人议论她的嘴巴。
这是我后来听说的,那是夏季的一天下午,大约在五六点之间,刚刚下班的苏艺穿着一条红裙子,依然优雅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一辆轿车从不远处驶近,速度不慢。忽然,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嬉笑着,从路边跑到公路中间。他们没有看到即将驰来的轿车,轿车也距离两个孩子越来越近,危在旦夕。正巧路过的苏艺马上朝着那两个孩子大喊:“小孩儿,车来了,快跑啊——!”苏艺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往公路上跑。听到喊声,小女孩跑开了,小男孩惊慌失措,在马路上乱跑。眼看轿车马上就要撞上孩子了,苏艺奋不顾身,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小男孩从马路上推开,自己却被轿车撞飞了好几米远。
听目击者说,就在苏艺跑到公路上推小孩儿的一瞬间,人们看到她的红裙子像红云一样,在车前方飘了一下,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事发后,苏艺倒在车边的公路上,小男孩仿佛受了大的惊吓,呆呆地站在一旁。撞人的司机赶紧下车,发现苏艺已经昏迷。行人们飞快地朝车下的苏艺奔跑过来,将她送到了县医院急救室,几个大夫轮流给她做人工呼吸,但持续了很长时间,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很多天,我都想念苏艺,想着他在舞台上的翩翩舞姿,想着她对人的温柔体贴,想着她走在大街上的万千美丽,想着她最后见义勇为时的红裙飘飞……这个女人一生都在追求美,用人间最美的形象,诠释了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
我记得苏艺说过:“生活本来就是丰富多彩,为什么总有人要把它单调化,刻意搞得那么一本正经呢?”
是啊,正是有了这些五彩缤纷的人与物的花朵与绿树,才将我们人类的春天装点得这样万紫千红。不过,苏艺这朵花生存得太不容易,要经历各种各样的风吹雨打,要经历众人的指责和谩骂,最后她以见义勇为的大美,绽放出永不消失的生命之花。
事情发生以后,我让英子放学时把莉莉带到我家,可是英子说,莉莉这几天都没有上学。我和英子去苏艺家看莉莉,但去了两次,她家的门都是锁着的。听邻居说,刘天明已经把莉莉送到她奶奶家了。
怅然若失,我是那么怀念苏艺。从相识那天起,我们俩就能说到一起,有安慰与关怀,互相帮助认清自己的缺点和优点,有成功的事能共同分享和喜悦。受她的影响,我传统单调的生活中有了歌舞,会给丈夫和女儿学做好吃的饭菜,急躁脾气的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难怪每次苏艺来找我玩,我丈夫对她就特别欢迎、礼貌。回忆苏艺,我心里五味杂沉。她在时,并没有意识到她的重要;她去了,我却遭遇了失去的痛苦。
在百花开放、姹紫嫣红的春天里,苏艺的人生真如万花丛中的一朵鲜花,也许周围的花朵都没有她开得有精神,开得耀眼夺目。也许正是这种在花丛中的突出,才使得人们对她倍受关注,谁都想走近看一看,摸一摸,甚至有人想把她摘下来,独自欣赏。但是,这些人可曾想过,就是这种肆无忌惮的对待,才使得这朵美丽的鲜花受尽欺侮,不能尽情享受生存的幸福。而其它的花朵却一直安然无恙地开放着。这种巨大的差别,对于她这朵花而言,是那样悲伤,那样不公平。
我为苏艺的境遇深感惋惜,想着她熟悉的身影,她好像就在我的眼前,我久久地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耳边忽然从远处飘来一阵伤感凄美、幽远动人的歌声:
我有花一朵
长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遍地的野草
已占满了山坡
孤芳自赏最心痛
花开不多时
堪折直须折
女人如花花似梦
匆匆的时光
像春风来又走
花有终时梦无终
女人花 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 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 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 花儿是为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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