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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启示录》

《八部半》里,马塞洛·马斯楚安尼饰演的焦虑导演噩梦大醒,开始梳洗,“女武神的骑行”响起,一个长镜头拉出疗养度假区各色人物活动全景,直到画面出现乐队指挥。上流社会醉生梦死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专属乐队呈上的女武神英武气,叫不醒腐朽奢靡的资产阶级,这些美丽的意大利诸神。

斯蒂芬·霍金的传记片《万物理论》也用到瓦格纳,比如“女武神 第二幕:给你的天马套上缰绳”(Die Walkure Act 1: Vorspiel)和“齐格弗里德 第三幕:布伦希尔德醒来”(Siegfried Act III: Brunnhilde's Awakening)。套上这些曲目,我们会对这位科学界英雄和他的情事更好奇:睡过头的少年霍金,在瓦格纳的陪伴下快速解决死线已至的高难作业,这是第一场展露他天分的戏;得知自己患上怪疾、命不久矣,他整天闷在房间听瓦格纳;誉满世界后病情恶化,也是在他受邀去波尔多听瓦格纳时发生的。霍金生命中的重大时刻,都有这激昂音乐作伴,身残志坚的霍金,也从未放弃过瓦格纳盛赞的情欲力量。

《万物理论》

歌剧《罗恩格林》(Lohengrin)里的“Bridal chorus/ Here Comes the Bride”是全世界通用的婚礼进行曲。但这部描述圣杯护卫、天鹅骑士罗恩格林的歌剧不只这段曲子经典。查理·卓别林在《大独裁者》里对其“序曲”(The Prelude to Act 1)的运用,内涵丰富。

明讽希特勒的角色辛克勒听到下属谄媚,说他是凯撒转世,将成为世界的独裁者,他关起门来独自陶醉地玩转一个地球仪气球,在“序曲”中自恋舞蹈,气球爆炸,管乐齐鸣打断他的白日梦。后来,汉斯-于尔根·西贝尔伯格在1977年的442分钟电影巨制《希特勒:一部德国的电影》中配以大量瓦格纳音乐反思希特勒的精神世界。连脱胎于二战背景的《美国队长》也要采用数首《尼伯龙根的指环》里的音乐。瓦格纳有希特勒这位迷弟,音乐便跟纳粹扯上关系。

但卓别林也同样爱瓦格纳,采用“序曲”是卓别林本人的主意。在《大独裁者》结尾处,被误当成元首的犹太理发师将错就错,大谈民主和自由,他的爱人在广播里听到这番演讲,“序曲”再度出现,这次音乐没被打断,而是完整地将人们向往宁静和平的渴望推向高潮。瓦格纳的整套艺术作品富含英雄救世、超凡卓绝、种族优越等精神,这可能与纳粹主义的诞生息息相关,同时,它们又可能是19世纪以来大众文化的一个美学代表。卓别林让观众看到,瓦格纳之美所激发的人们对乌托邦的强烈渴望有如此大相径庭的两面。

卓别林的《大独裁者》

瓦格纳当年的普及程度,在《本杰明·巴顿奇事》中有个映照,一战与二战之间的年代,平民老人院有位老妇昵称西比尔·瓦格纳夫人,喜欢跟着留声机唱《唐豪塞》(Tannhäuser)里的“Salve d'amor recinto eletto (Dich, Teure Halle)”,她年轻时曾是小有名气的瓦格纳歌剧演员。大卫芬奇以羁绊一生的生死爱恋为主线来描绘美国几十年间的历史文化变迁,类似《阿甘正传》的手法,这个小配角的出现,代表瓦格纳歌剧已从欧洲浸入美国大众文化,她的逝去,也有欧洲古典文化的谢幕感。

瓦格纳在《唐豪塞》里描绘人在强烈情欲面前的挣扎,而爱与欲之激烈,在《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Tristan und Isolde)中发展到悲壮的地步,它也是电影里常听到的旋律。拉斯·冯·提尔的《忧郁症》将这部歌剧里的“序曲”用得最彻底,片头是8分钟几近静态的一组画面呈现“忧郁星”撞地球的过程、片中主角新娘及其周遭数人的末日状态,“序曲”令其产生压抑凝重的美感,比如被黑色织网缠住腿脚的婚纱少女,还有她溺入水中的样子,画面反过来将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宿命悲剧置换到把忧郁症形象化这个语境。

特里斯坦与王后伊索尔德因喝下爱情迷汤而陷入不可遏抑之热恋,国王的武士因此惩杀特里斯坦,中剑濒死的他撑到伊索尔德到来,在她怀中满心狂喜地死去,得到国王原谅的伊索尔德,亦进入情死的极乐激情中,倒下,追随情人死去。歌剧在“伊索尔德的爱之死”(Isolde’s Liebestod)中达到高潮,进入终结。此后,这首悠扬激越到恬静境界的曲子成为代表爱情至高境界的符号,路易斯·布努埃尔的超现实主义梦境《一只安达鲁狗》,满是大胆而美妙的想象力和意识流的晦涩笔触,但结尾处“伊索尔德的爱之死”出场,立刻照亮整部短片,为这个探究男女情欲、生死渴求、关系平衡的影像故事作结,懂得此曲,即懂得此片。

《罗密欧与朱丽叶》

论及情死,这个光明与黑暗、极乐与极悲的主题,恰与巴兹·鲁尔曼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后现代激情篇》相合,“伊索尔德的爱之死”于两人殉情之时出现,仿佛爱的幽灵飞扬到这对爱侣尸体之上,将观众的感动情绪引至高潮。为什么这一分钟旋律那么令人难忘?

瓦格纳戏剧化、情感极端的音乐,其实有清晰、条理的结构。每个人物或事件,都有大大小小的音乐主导动机,如“黄金”的动机、“情死”的动机,“布伦希尔德”的动机,它们反复出现在整部歌剧中,好似多人重唱,此起彼伏,交相辉映,形成一个综合整体,达成听觉上的整体叙事效果,他这种音乐写法,影响了从20世纪到21世纪的电影原声配乐创作。不同动机反复吟咏,产生持续感染力,观众能感性地了解角色状态,进入氛围。所以瓦格纳的音乐不只是旋律悠扬,气势磅礴,还自带叙事功能,用在电影里能产生双重意蕴。

最后,我们还可以看看不少涉及瓦格纳本人生平的电影,如《魔火》,瓦格纳赞助人巴伐利亚国王的传记《路德维希》,这些电影,就更缺不了瓦格纳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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