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后,“阿查,你说你放了陶台不宽吗?你现在有三个房间妾;出门就是八辆大轿子,还不够宽吗?吓得什么都骗不了我。”前面造谣真是无话可说。所以杨二嫂生气地说了那句名言。“啊啊啊,真的越有钱,一分钱都不放松,一分钱都不放松,钱就越多。”把“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进腰带里就出去了。从此以后每天都一定到,恐怕不会白跑一趟。埋在草木中的器皿是
碟,到底是谁埋的不得而知,反正杨二嫂说是闰土干的,(杨二嫂这个小工商业者和闰土这个“五行缺土”的农民以这种告密的形式联系起来,鲁迅也太绝了!)并以为告密有功,端起“狗气杀”(喂鸡的盆子),飞也似的跑了。
这样的杨二嫂值不值得同情?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可以先换个角度,对比着看看老舍先生的《月牙儿》。
宋丹丹《月牙儿》剧照
难能可贵的是,《月牙儿》竟是第一人称。
“我”是穷人的女儿,七岁的时候,爸爸死了。
母亲给人洗臭袜子而养不活“我”,只好改嫁。
继父很好,供“我”上学,但是,我小学毕业的那年,继父走了。
母亲开始做暗门子。
母亲老了,没有精神伺候很多男人,她让“我”选,是女承母业,还是各走各的。
“我帮助不了她,除非我得作那种我决不肯作的事。”于是,母亲嫁给个馒头铺的。
“我”做了人家的情妇,被他的妻找上门来,“我”偷偷搬了出去。
“我”如果不想死,就得吃饭。而不肯出卖自己,就找不到工作,当女招待不跟客人兜打是要被开除的。
走投无路,“我”只好走了母亲的路,当了暗门子。
“她”“在事后一想,我们娘儿俩就像两个没人管的狗,为我们的嘴我们得受着一切的苦处,好像我们身上没有别的,只有一张嘴。为这张嘴,我们得把其余一切的东西都卖了。”
女人被迫出卖自己是社会的问题,老舍先生的《月牙儿》批判了不给女人正经谋生道路的社会!
杨二嫂显然不是“月牙”,她有产业,也还被士绅阶层的“我”母亲以礼相待,说明还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的。
她没有的是道德底线。
以出卖色相为荣,偷,抢,造谣,告密,这是国民劣根性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梁启超认为中国国民性最为突出的特点是奴隶性。他在《中国积弱溯源论》中列举了“国民劣根性”的六大要点:一曰奴性,二曰愚昧,三曰为我,四曰好伪,五曰怯懦,六曰无动;这种奴隶性非常集中的体现在闰土身上。
鲁迅先生的批判是清醒的,主动的,有意识的。他认为,民族性的弱点和劣点,“实在可以使中国人败亡” ,因此他决心“先行发露各样的劣点,撕下那好看的假面具来” ,揭露国民性。
而这劣点,绝不只是奴性!
未庄与阿Q
从阿Q身上,我们就约略看到杨二嫂的影子,他欺王胡,欺尼姑,欺小D;鄙薄未庄人,鄙薄城里人;他革命的目的,一是欺负人——杀小D、赵太爷,杀秀才、假洋鬼子,杀王胡……二是抢东西,“叫小D来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三是抢女人,不管她是否愿意,连人妻也不放过……
阿Q不可笑,而是可怕!
一旦这样的流氓强盗得势,遭遇的一定是老百姓!——焉知流氓军阀马步芳之流不就是发了迹阿Q?
杨二嫂虽是女流,却也撒谎造谣告密,坑蒙骗,明抢暗偷,文武全才。
杨二嫂这个女流氓比黄金荣杜月笙可怕多了,因为她分身术多,时而变身劳大嫂,时而变身郭二嫂,时而变身小熊,令你眼花缭乱,三观尽毁。
杨二嫂们这样“辛苦恣睢”的人,能怎么办呢?鲁迅似乎也没办法,只能设计“我”和闰土都有后人,杨二嫂没有。
可是杨二嫂非但阴魂不散,反倒化身成若干大大小小的渣男泼妇,而且这些人还活得那么张扬恣肆,真是令人气愤又丧气的事。
大家说,这还有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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