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汪汪汪汪汪汪”。“原来的我”也看着我痴笑不语,还慢慢地趴了下来,四肢着地。
一人一狗,深情对视。
谁曾记得曾经的狗粮,喂进的是谁的嘴?
难道是人狗互换了身体?
要拍《四好青年之人狗情未了》的节奏吗?
阳光曦曦,透过窗子落了进来,绽放在大黄狗身上。
现在的情况如果没有意外,就是我在大黄身上。
而我的身子被大黄控制着。
一人一狗相视无语凝噎,彼此的眼神都在阐述着想回到过去的心情。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苦苦思考这前因后果。
自从上个月高一开学,新生入校,我带着心爱的大黄狗——“阿黄”在校外租了个房子。直到今天,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过去的一个月我几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宿舍——学校——宿舍,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情况。
为什么今天突然变身为狗了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只暖湿的舌头朝我的侧脸舔了上来。
我转身一看,竟然是原来的我,应该也就是我家的“阿黄”习惯性地看到会动的东西就要舔。
这可是要用原来我的舌头去舔一只狗脸啊!
我“呼”的一只狗爪拍过去,把“原来的我”扇下了床。
狗心隐隐作疼。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的身子竟然被狗打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让狗打的。
“原来的我”摔下了床,敞开的视野让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东西——一本钢琴谱。
我直起身,慢慢走过去。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旁边,那么他们会发现一只大黄狗直立而行,但似乎还不太习惯,走起路来手舞足蹈,就跟在跳骑马舞似的。
真是一只“智能狗”啊!
– 3 –
第三章 回忆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钢琴谱前面。
这本钢琴谱是我昨天捡到的。严格来说是半本钢琴谱,因为它只有前半本,后半本不知所踪。
昨天暴雨中学校发生群殴事件,相传就为了这半本钢琴谱。
据说这半本钢琴谱原本是校花刘敏儿的,她却不小心弄丢了。于是刘敏儿就在校园广播上播放了一则寻物启事。
也就在昨天上午,有人寻到了这半本钢琴谱,有两位校霸大佬郑彪、韦年为了博取刘敏儿欢心你争我夺,就在我们学校教学楼下斗殴,最终在暴雨泥泞中争持不下,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把钢琴谱扔上了教学楼二楼,钢琴谱穿越了二楼卫生楼的窗户直挺挺地砸在了正在上大号的我的头上。
当时那种感觉,不是吓尿了,而是吓缩了。
楼下面还有古惑仔般的叫喊配乐,突然一本书砸在了自己头上,换谁都不敢继续上大号了,连屁股都不敢擦赶紧提上裤头走人,往教室狂奔,寻找掩护点。
楼下面斗殴的人当时好像也立马发现了钢琴谱被扔了上来,大家都心有灵犀地住了手,一大波成群结队地上楼找书。
可是那一刻的我,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教室了。
而我的女同桌是捂着鼻子的,因为当时在卫生间情急之下没来得及擦pp,一时半会儿一股气味竟然聚拢不散。
我的女同桌名字叫小薇,眸如秋水肤若皓雪,小鼻梁上架着一副十分不协调的大黑框眼镜。
她一向很安静,寡言少语,时常总是低着头。但是有句话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小薇,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暴露了她浑厚如男人的声音,跟她娇小的身子真真不和谐。
和谐?
我自己现在和谐嘛?
想到这儿我也默默地低下了头,看着那一对刺眼的狗爪。
昨天尽管我座位气味甚浓,但小薇依旧沉默着,没有被熏出话来。
这样的耐性和坚强,竟然体现在一位娇弱的小女孩身上!
找书的校霸大队最终并没有找到我。
但也许他们原本是可以找得到的,因为校霸韦年当时已经来到了我们高一五班门口。
然而当韦年一跨进门时,他那布满刀疤的脸忽然一拧,大吼一声道:“他奶奶的!谁放屁这么臭!臭死俺了!”转身就跑了,穿着的人字拖“啪啪啪”作响。给全班同学留下的只是他跌跌撞撞的高瘦背影,和他口中继续飘荡着的“屁”的气味。
说起那校霸韦年,他也是个挺有故事的人。韦年的外号是“刀疤脸”,这外号听着就瘆人。据说他经常聚众群殴,有一次吃了亏,被人在脸上刮了十几刀!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十几道刀疤,狰狞得很。
我昨天白天侥幸逃过了一劫后,好不容易捱到放学,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半本钢琴谱回宿舍冲凉洗白白。
尽管一天曲折离奇又很尴尬,但可底却是有点紧张又快乐着的感觉,毕竟——在千军万马中拿到了我倾慕已久的刘敏儿的半本钢琴谱!
“琴谱在手,敏儿我有!”这是我当时心底的想法。
而现在,我似乎有了一个接触校花的机会。
昨天晚上吃完饭后,我经历了无数次的彩排演练,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给我们五一五班的那个被校内人称为“八卦万事通”的杨世通,问他有没有刘敏儿的联系方式。
我还记得电话里杨世通当时那猥琐的语气:“嘻嘻嘻,山炮呀,关于你问的刘敏儿,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由于我叫吴三炮,大家三炮三炮地叫,久了就有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山炮”,这个外号响彻各方,许多同学和朋友都学以致用这么称呼我。
原本我是拒绝“山炮”的这个外号,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逐渐屈服在了大众的口水下。
时间真是把刀,可以把骄傲的棱角磨平掉。
杨世通随后跟我说了坏消息和好消息。坏消息就是,他没有刘敏儿的电话、微信、qq、陌陌和飞信。但是,好消息是他加到刘敏儿的一个app的帐号,那个app是——全民k歌。
刘敏儿是艺术生,一腔歌喉温柔动听,特别是英文歌,她往往唱的能与原唱相媲美。
全民k歌我之前也有玩,听到有刘敏儿的帐号,赶紧让杨世通曝出来。
但是杨世通何许人也?他被人叫做“八卦万事通”,很多人找他八卦,可杨世通无利不往,要从他口中套出半点消息,都是要好处的。
昨天晚上天气晴好,四下安静,但我与杨世通的讨价还价的过程却是波澜起伏风起云涌。
经过菜市场般的叫价杀价,最终双方商定了一条友好合作条约。
我和杨世通定的条约内容是:我帮他找到校花刘敏儿的钢琴谱,然后复印一份给他,之后他再把刘敏儿全民k歌的主页分享给我,而且会一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杨世通为什么要我复印一份琴谱给她呢?
杨世通当时在电话里跟我说的缘由是,他要琴谱的复印本是因为他本人也喜欢音乐,特别是纯音乐,因此他很好奇这本琴谱里面到底是些什么钢琴曲的谱子。
杨世通这个理由,我难辨真假。
平时我看到他倒的确是经常戴着耳机听歌,但是他听歌的时候那大大的头颅和那明显驼背的身体的摆动节奏也忒带感了,一抖一抖的,真的很难把他这表现和轻音乐联系起来。
不过杨世通能把八卦技能练得如此炉火纯青,肯定是比较机智的,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我可能知道琴谱的下落。毕竟在昨天白天的时候,刘敏儿的琴谱在校内斗殴中不知所踪,而到了晚上我就找他要刘敏儿的联系方式,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色提屌丝心”,为了刘敏儿我也是豁出去了,挂了电话立马就跑去校门口“大师兄”印刷店复印琴谱。
我当时想,反正留着琴谱也是夜长梦多,不如早早给回刘敏儿,校霸们应该也不会奈我何。如果不幸被捕就说琴谱是在路上捡到的糊弄过去。
“大师兄”印刷店的朱老板原先也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今年已经三十岁出头了,白白胖胖的,留着八字须,总戴着一副眼镜。
猪哥虽然是做这印刷生意的,但算术却不怎么好,在不用计算器的时候,经常会估错价格,同学们都叫他“猪哥”。
在他印刷店印东西价格很实惠,双面黑白印刷一毛钱一张。
半本钢琴谱只有八页纸,很快就印好了,但猪哥拿着琴谱反复地看了好几遍,念念叨叨地说“啧,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我当时不由得菊花一紧。
莫非猪哥也对校花刘敏儿的钢琴谱感兴趣?
我一把抢过猪哥手中的琴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八张皱巴巴的一毛钱给猪哥道:“猪哥,给!整整八毛,不用找了。这琴谱长着大众脸,眼熟正常,眼熟正常,呵呵呵呵。”
猪哥一脸大写的懵字。
我“呵呵呵呵”着,跟复读机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出了复印店。
一到复印店外,我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我的诺基亚打电话给杨世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电话响了很久杨世通都不接,手机里一直播放着彩铃: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电话挂掉又打、挂掉又打,他不接就罢了,彩铃还一直播这个洗脑歌曲铃声。
一路徘徊,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猪哥的复印店门前,抬头一看,竟然和猪哥直直地对上了眼神。
而猪哥那时候忽然举起了他一只肥厚的手掌,媚笑着朝我这边摇了摇,还“嗨”了一下。
我当时不由得愣了,心道:猪哥这表情这举止,怎么像……基佬?
人猪殊途,怎么能在一起!
我义无反顾地抽身离去。
万万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就在我一百八十度转身往后走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也朝着复印店走进来,而我转身转得太猛,那个人似乎走的也比较急,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在了一起。我本能反应地拿出双手一挡,手掌到处,顿觉一片柔软!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海棠春睡般的女子脸庞,下颏尖尖,脸色白腻,光滑晶莹,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但嘴唇甚薄。她显然也很惊讶,小嘴微张,露出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
我一时竟然看得呆了!
现在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呔!”一声像我的同桌小薇一样的豪迈女声从旁边突然冒出,吓了我一跳,站在我面前的女子也忙低了头往后退让了两步。
那时候我才发现我依旧举着的两只手,在前一刻抓到的软绵绵的东西似乎是漂亮女孩的酥胸。
旁边那豪迈女声又冒了出来:“我说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姓刘名芒啊!竟然这么简单粗暴地在一中门口耍流氓,还挺持久啊!”
我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一个站在漂亮女孩身旁的女生,扎着一个马尾,容貌清秀,不过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微胖。而那个漂亮女孩则是长发披肩,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
她们倆都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我嗫嚅道:“不是,我……我……”突然语塞,明明想道歉表明无意冒犯,却感觉对面那漂亮女子有种莫名的气场,一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婴儿肥女生看到我吞吞吐吐,就像做贼心虚的样子,盯着我的眼神更是锐利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时候的我也许已经被她杀了千百次。
正当婴儿肥女生想要说些什么,那个漂亮女生抬起了头看了看我,说道:“没关系。”
就像流星划过天空,可能只有那一秒的绚丽,然而在那一瞥的动人,已长久遗留在我的心里。
漂亮女生的俏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就像是秋夜里绽放的海棠花。
是梦吗?
多年后人们可还曾记得当年的初见,记得那一刻怦然心动的感觉?
就像一树一树的花开,就像燕在树间呢喃,就像人间的四月天!
我后来终于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向来的厚脸皮在那位漂亮女生的面前似乎被削成薄薄的豆腐片。
漂亮女生听到我的道歉后,轻轻点了点头。我随即侧了侧身,让过女生,摆出一个当时自认为炫酷潇洒的姿势大跨步往前走。
其实我当时的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与漂亮女孩擦肩而过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菊花香。
香味不烈,却沁人心脾。
然而我与女孩擦肩而过后的潇洒走姿并没有维持多久,伴随着我的一声“哎哟我去!”,便宣告结束——由于我走的太匆匆,不小心踩到了地上香蕉皮,脚底打滑,自然而然地在地上秀出了个标准的一字马。
“啪”的一声,我的裤裆底给撕裂了。
身后传来两个女生的轻笑声。
不过还好,手中的钢琴谱和复印件没有洒落在地,我当时自忖摔跤姿势还可以接受,便立刻装作没事儿一样爬了起来,拍拍裤子,一边走一边道:“啧啧,有点生疏,好久没练了。”
身后女生笑声更大了,似乎还笑得直跺脚儿。
我走到了一个转角处,脱离了那两个女生的视线范围。
彼时左右无人,我站住身形,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猥琐地抬起刚刚不小心抓到了那漂亮女生胸脯的手闻了闻,竟然有些余留着淡淡的菊花香呢!
就在我正陶醉于菊花香味的时候,几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水珠从上往下滴落到了我手上。
我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穹,想看看是不是有小孩子在楼上嘘嘘。
可是,只见水珠漫天落下,越来越多,逐渐串成流,“哗”的一声,倾盆而下。
是下雨了。
十月的雨,说来就来。
我带着钢琴谱狂奔回出租屋。
我家的大黄狗“阿黄”看到我回来,利索地跑过来咬着我的裤脚。由于找不到杨世通, 拿不到刘敏儿的联系方式, 心底难免有些小失落,我也没有多少心思逗狗,就去冰箱拿了块骨头给阿黄舔着玩。
不过,在猪哥的复印店门外发生的事,却让我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微妙感觉。
钢琴谱和复印件都被雨打湿了,我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翻展开来,铺在书桌上,边晾边看,才发现那是班得瑞的钢琴曲《追梦人》。
那支曲子我自小就很喜欢,便细细地看了下去。
微微发黄的钢琴谱被雨水打湿透,纸张皱痕显得斑驳,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老旧的琴谱边角偶有遗缺,但还是能看得清每个音符曲调。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每一行曲谱的下面,还有一些小小的汉字,就像是填配的歌词。
“莫念轻语长,嗟叹秋水寒,二十年间两茫茫;
深巷梨花俏,蹉跎泪红绡,二十四日相思渺;
“……”
细腻唯美的言辞配合着《追梦人》的曲调,在灯火下,像一只轻柔的手,慢慢地,轻轻地,拨弄着我的心弦。
我不由自主地押着韵,轻唱琴谱上面的词句。
像是阔别重逢的老友,一种温暖的感觉从被冰冷的雨水打湿了的老旧纸张上洋溢而出。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小了,晚风吹进窗子,时不时拂动一下我的衣角,带着泥土香味,似是要给我一个软软的拥抱。
八页的曲子转瞬读完,是一部完整的《追梦人》曲子。
小小的汉字也随曲终而结束。
可随后我突然发现,在琴谱和小小的汉字下面却还有两个大字,与上面的内容格格不入:
“轮回”。
当这个笔锋豪迈不羁的词映入我的眼帘时,就如一记轰雷在我脑海中鸣响,好像天地都发生了巨变!
当时我的脑袋瓜子里“嗡!”的一声,感觉眩晕了一下,之前唱曲的轻柔感瞬时消失,围绕在我身旁的晚风似乎也变得冰冷刺骨,身子不由得抖了抖。旁边的阿黄“汪”地叫唤了一下,应该是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我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可能是平时看一些过激的电影看虚脱了,营养不足导致现在这种情况。我转过身摸了摸阿黄的狗头,微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儿,阿黄”,接着便就去冲杯牛奶喝喝压压惊。
为什么班得瑞的钢琴曲会配上古风古韵的词句?
为什么钢琴谱后面会写着“轮回”两个字?
“莫念轻语长,嗟叹秋水寒,二十年间两茫茫”这些词句又有些什么意义?
我那时候越想越困,喝完奶便上了床。
阿黄一如既往也跟着我爬上了床,时不时蹭蹭我的脚丫。
这条狗每晚都想爬上来,坚持不懈的精神可歌可泣。
但昨晚我太累了,便不管它,径直睡了。
然而到了今天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变成了阿黄,阿黄变成了我。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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