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编外兴化文学人||责编:一默

密密匝匝的一丛树,独独地长在自家责任田头的河岸边。  
那树颇有些奇怪,不很高,最高的也就四五米的样子,却颇能耐寒,滴水成冰的日子,居然还是青枝绿叶的一丛。最恼人的是交错的枝条上密生着寸把长的尖刺,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惹得鸟儿都不敢停留,即使是贪吃的羊儿也只是啃一口够得着的枝条上的一点点嫩叶,就再也不敢多吃了。
  “真是百无一用的废物!”看着人家责任田头岸边种了许多的瓜果蔬菜,再看看自家的田头,我便对这一丛树产生了无限的恼意。
  “爸,这怂货是什么树,长又长不大,还刺扎扎的,不如砍了去,腾出地方种些蔬菜!”
  “这是柞榛树,也就是北方的柞木树,很能耐寒,到了我们这里就变成常绿的了。你不把半个河岸连根挖去是去不掉的,它的生命力特别扎实。”
  父亲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对这种并不常见的植物居然说得头头是道。
  “那它咋一直长不大呢?”我还不死心。

  “这树长得很慢,材质很硬,以前当兵的使用的兵器长矛杆就是用它做的,武松打虎时的哨棒也是用它做的。”父亲小时候读过书,对他所言的这些我没有怀疑。
  看来这货还不是那么不堪,不过就是长错了地方。每每看着人家田头的瓜果累累,心里的恼意实在是有增无减。
  有一天父亲拎着两根茶碗底粗细的柞榛枝回来了,不清楚他是怎么弄回来的。看着那枝条还直挺挺的,应该是从刺丛之中挑选出来,再从树丛中抠出来的,父亲的一双被锐刺划开了的手血迹斑斑。
  无比惊讶的我实在不明白,父亲如此费心弄回来两根柞榛枝到底会派上什么用场。父亲把灶膛旁边的风箱拆开了,经年累月的推拉,两根风箱杆已经完全磨细了,不堪再用了,原来这材质坚硬的柞韧枝是用来替换风箱拉杆的。

  风箱在我们家里已经有好多年头了,听奶奶说,风箱本来是姑父家的,姑父原来是一名铁匠,铁匠炉子是要时刻用到风箱的。
  姑姑长得很漂亮,还没出嫁的时候,庄上的庙会里她挑的花担那是人见人夸。听奶奶说,这位姑姑是她的五个儿女中最灵巧的。
  可惜的是姑姑出嫁生了第一个孩子后就生了病,姑父为了给她治病,把一套铁匠家伙全部变卖了,包括打铁的铁砧子,只留下了这个风箱。
  姑姑最后还是离去了,抛下了幼子。姑父没有再娶,一个人把儿子辛辛苦苦地拉扯大,五十出头的他也匆匆地离世了。
  那一丛柞韧树还在茂密地长着,每每看见它,我就想起了那风箱的拉杆,和风箱后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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