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道君语:

每个月里都有月圆,但就如宋词所说,“十二度圆皆好看,就中圆极是中秋。”唯独农历八月十五的圆月,不仅让潮汐上岸,也让游子归乡。

今日中秋,想起了盛唐一闻趣事。

有一位僧人很神奇,他的家距离哥哥当兵的安西有万里之远,一天清晨他带着父母准备的干粮衣物送去给兄长,却只在当日的夜晚便带着信物回到了家,日行万里,人们叫他万回。

故事传来传去,他被奉为团圆欢喜之神。万回,就是离开万里,也能回来。

图|abc,游 ©

在我们心中团圆一直很简单,平日里大家各自天涯,难得见面,有一个节假,我们便聚一聚,团一团,吃喝玩耍。

世事虽难相伴,但兜兜转转,这一日有人与好友相约,有人与爱人车站相逢,更有人奔赴家乡亲人相见……宛如有缘人千里来相逢,今日中秋,人生有圆相聚。

中秋夜里,南方一座小城里的人并不安分,他们吃罢晚饭便在客厅踱步,脑袋伸得长长往阳台张望,盼着月亮什么时候露出脸,他们便也立刻穿戴整齐出现在阳台,把供桌的几根蜡烛点燃。

烛光点点,如月落万川,世上处处明亮团圆。这是拜月娘,也是每个广东潮汕人的中秋记忆。

那张供桌更实在,柚子、石榴、凤梨、林檎、芋头的果蔬,垒成个小山形状;糕点、月饼,和各种形状的白的红的粿也垒成一个小山,摆得满满当当,拜月娘是过得很有滋味的。

祭月,是中国亘古的传统。早在《礼记》有说:“春朝日,秋夕月。”夕,是祭祀之意。如今北京的月坛,也是古人为祭月而建。

但祭月节最初并不是发生在农历八月十五,而是秋分。此时金风荐爽,寒暑均平,又人们秋收完毕,是基于天道的庆祝。

只可惜,秋分在农历八月的日子并不固定,不一定都能遇上圆月,若祭月而无月岂不是很扫兴,渐渐地,百姓就把祭月节放到农历八月十五来过。

在文人看来,世事阴晴圆缺,自古难全,看透了,也就释然了。但在百姓心中,缺很简单,只是不拥有,面对它以平常心。圆也简单,一个均匀的形状,只是什么都不缺。

所以古人说因为“十五于夜,又月之中;取于月数,则蟾兔圆。”又说因为“此日三秋恰半,故谓之‘中秋’。“秋天正中,圆圆如月。

因此,我们有最好的庆祝;因此我们相聚一堂,看圆月,拜月娘。圆,是一种简单的美好。

我曾疑惑,把中秋当做一个灯节来过,是不是一个错误。与元宵灯节相比,其盛大程度远远不及,其广泛程度更狭小到只在几个南方城市流传,更别提会有猜灯谜之类的活动。

中秋玩灯,只发生在自己与家庭与儿童之间。

《闲情试说时节事》说:“广东张灯最盛,各家于节前十几天,就用竹条扎灯笼,做果品、鸟兽、鱼虫形,和'庆贺中秋'等字样,上糊色纸,绘各种颜色。”

图2|大笔一辉 ©

除了纸、竹扎的花灯外,还有柚子灯。选一个皮薄肉厚的柚子,在顶端切开一个圆口,把果瓤掏出后,继续用小刀把里头掏得薄薄,点上蜡烛,就会变成一个透亮又淡雅的灯。

最后就到了挂灯笼的重点戏,一定是精挑细选的高处,大人搬来梯子,不够高那就两把梯子接住,几个小孩手脚并用扶稳,之后烛光一亮,人一下来,所有人就齐齐抬头看,称为“竖中秋”。

图1|鸿渐 ©

在老一辈人看来,“灯”就是“丁”,预兆家里人丁兴旺,家族世代连绵不绝。年轻的父母,也多半只为了孩子欢乐。

而孩子则会相信大人们讲的童话故事:如果你的灯挂得越高,照的地方就越远,就能看到更远的路,那么你以后就会看见更大的世界,步步高升。

长大后明白,一个灯笼这么小,挂得再高也不可能照到外面的大路。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小灯笼是父母的祝愿,也承载着一个懵懂孩儿最初的希望,它让人坚信,未来会更好。

中秋节,无论月饼多大小,一定要分着吃。

最早是五仁月饼,有核桃仁、花生米、松子、冬瓜蜜饯、瓜子仁,被分散包容在莲蓉里面,一刀切分,有的核桃仁多,有的花生米,幸好大家口味不一,喜欢哪一块,就拿哪一块。

不过蛋黄月饼就没这么完美了。小孩们看着大人拿起刀,就急急齐齐地围过来探头探脑,看哪一瓣有蛋黄,就抢过来吃。而没有蛋黄的一瓣,无一例外的仿佛被挖去了心,没有灵魂,拿到它的小孩,也会闷闷不乐。

阔一点的家庭倒还好,就再分一个,人人不落空。贫一些的呢,多半是大的让小的,或者一起分着吃。

很长时间里,并不能理解,月饼既如崇祯《嘉兴县》所记载的所言:“作饼肖月形,曰月饼,有相馈赠者,取团圆之义。”为何又要分着吃呢?

这一分,一刀向了人间,剖开月饼。一刀向了家庭,等分了你我。圆晶晶的中秋月,一挥成了残月,半月,弯月。

《乔家的儿女》中,老医生对齐维民乔七七表兄弟说,“能做兄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因为有缘,我们这辈子成为了父母孩子,成为了兄弟姐妹,同住屋檐下,一起过节,一起长大。

但不止父母与孩子的路是背离的,兄弟姐妹之间亦如是。无论当初情感多深,长大就会分开,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生活。

幸好,人生是一个圆,兜兜转转,千山万水,我们永远都有一个共同的圆心。就像《乔家的儿女》的台词,“家是外人拆不开的,顶多就是金蝉脱壳,房子是外壳,家人在哪,哪就是家。”

人生有缘才相逢,有圆才相聚。

平分团圆之饼,何尝不是一个美丽的矛盾呢?

最后想与你分享陈白衣的一首诗:

“请分我一半秋风,一半夜色,一半阴影,如果还能分我一半月亮,我就用它来下酒,那些细柔如丝的光,适合,续我满腹的乡愁。”

分你一半秋天,愿你的乡愁有着落;还分你一半月圆,愿你团团如愿,圆圆如月。

如果你还在他乡,不要紧,我就送你“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愿你只生欢喜,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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