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简帛行草书
汉简帛行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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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灵帝时汉阳西县人。字元叔。文苑名士,然恃才居傲,为乡党所摈。仕为郡吏,光和元年(178)举郡上计到京师,得袁逢,羊陟共称荐。名动京师。因其时草书渐行,郡守喜同郡士梁宜。姜诩之草,令作篇,以为秘玩,赵壹《作非草书》一篇,论曰:“夫草书之兴也,盖秦之末,刑峻网密,官书烦冗,战攻并作,军书交驰;羽檄纷飞,故为隶草,趋急速耳。示简易之指,非圣人之业也。但贵删难省烦,损复为单,务取易为易知,非常仪也。故其赞曰“临事从宜”。而今之学草书者,不思其简易之旨,直以为杜(度),崔(瑷)之法,鱼龙所见也。其攒扶拄嫂,诘屈及乙,不可失也。私书相与,庶独就书,云‘适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难而迟,失指多矣。”著有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十六篇,原有集,已佚。《后汉书》卷八十下有传。
东汉赵壹撰《非草书》
余郡士有梁孔达、姜孟颖者,皆当世之彦哲也,然慕张生之草书过于希孔、颜焉。孔达写书以示孟颖,皆口诵其文,手揩其篇,无怠倦焉。于是后学之徒竞慕二贤,守令作篇,人撰一卷,以为秘玩。余惧其背经而趋俗,此非所以弘道兴世也;又想罗、赵之所见嗤沮,故为说草书本末,以慰罗、赵,息梁、姜焉。
窃览有道张君所与朱使君书,称正气可以消邪,人无其衅,妖不自作,诚可谓信道抱真,知命乐天者也。若夫褒杜、崔,沮罗、赵,忻忻有自臧之意者,无乃近于矜伎,贱彼贵我哉!夫草书之兴也,其于近古乎?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圣人所造。盖秦之末,刑峻网密,官书烦冗,战攻并作,军书交驰,羽檄纷飞,故为隶草,趋急速耳,示简易之指,非圣人之业也。但贵删难省烦,损复为单,务取易为易知,非常仪也。故其赞曰:“临事从宜。”而今之学草书者,不思其简易之旨,直以为杜、崔之法,龟龙所见也。其(扌蛮)扶拄挃,诘屈叐乙,不可失也。龀齿以上,苟任涉学,皆废仓颉、史籀,竟以杜、崔为楷;私书相与之际,每书云:适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难而迟,失指多矣。
凡人各殊气血,异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书之好丑,在心与手,可强为哉?若人颜有美恶,岂可学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疹,捧胸而颦,众愚效之,只增其丑;赵女善舞,行步媚蛊,学者弗获,失节匍匐。夫杜、崔、张子,皆有超俗绝世之才,博学余暇,游手于斯,后世慕焉。专用为务,钻坚仰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座,不遑谈戏,展指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腮出血,犹不休辍。然其为字,无益于工拙,亦如效颦者之增丑,学步者之失节也。且草书之人,盖伎艺之细者耳。乡邑不以此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讲试,四科不以此求备,征聘不问此意,考绩不课此字。徒善字既不达于政,而拙草无损于治,推斯言之,岂不细哉?夫务内者必阙外,志小者必忽大。俯而扪虱,不暇见地。仰而观虮,不暇见天。天地至大而不见者,方锐精于虮虱,乃不暇焉。
第以此篇研思锐精,岂若用之于彼七经,稽历协律,推步期程,探赜钩深,幽赞神明,鉴天地之心,推圣人之情。析疑论之中,理俗儒之诤。依正道于邪说,侪《雅》乐于郑声,兴至德之和睦,宏大伦之玄清。穷可以守身遗名,达可以尊主致平,以兹命世,永鉴后生,不以渊乎?
释文(简体):
与我同郡(今甘肃天水县)有两个读书人梁孔达(名宣)、姜孟颖(名诩),都是当代的硕彦贤哲,然而他们仰慕张芝的草书却超过了对孔子、颜渊的仰慕。梁孔达写信给姜孟颖时,都还口里诵念著张芝的文章,手里效法著张芝的书法,毫无倦怠。於是许多有志向学的晚辈竞相仰慕这两位贤者,就连郡太守都命令他们背离常道,趋向流俗。这不是弘扬儒道、振兴风俗的作法;又想到当日罗晖、赵袭曾经受到张芝的讥笑、贬低(张芝〈与太仆朱赐书〉曾自谓:“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因此特地为大家说明草书的来源始末,以此来安慰罗晖、赵袭,停息梁孔达、姜孟颖所带起来的不良风气。我私下曾观览过张有道(芝)写给朱使君(赐)的信,信上说“正气可以化除邪恶,人若自身没有疏失,则妖妄邪恶的事情是不会自己发作的。”这真可以说是笃信正道,抱持真性,知晓天命,乐天行理的人了。至於他褒扬杜度(本名操,字伯度,光武至和帝时人,魏时因避曹操名讳而改)、崔瑗(明帝至灵帝时人,字子王,亦章草名家,为今草启蒙者之一),贬低罗晖、赵袭,欣然自得,自以为善,这岂不近於夸耀自己,猜忌别人、看轻他人,贵重自己的情况了吗.
草书的兴起,想必是距今不远的秦末吧!对上来说,它既非天象所垂示的自然现象;对下来说,它也不同於水里涌现的河图洛书;对中来说,更不是圣人所创造的。大致说来,是因秦代末年,刑罚严峻,法网严密,官方文书又烦又多,战端齐发,军事文书来往迅速,紧急公文又急又多,到处飞送,所以才产生隶书带著草书笔法的「隶草」,纯是为了应付急速的需求,显示简易的方向,并不是圣人的事业。它只是贵於能够删省烦难,减少烦复,走向简单,一心只求能容易做,容易知道,乃权宜之计,不是常态。所以古书有此解释:「遇到事情的时候,为了便宜行事,权且如此.
然而现在学草书的人,没考虑它走向「简易」的用意,迳自认为杜度、崔瑗的书法,等於上古龙马所负的图、洛水之龟所显示的象(指河图、洛书),其草书中牵连萦绕、转折勾趯的笔法,是不可抛弃的。七八岁以上的人,如果任由他们涉猎学习,都抛弃了仓颉、史籀所造的正规文字,而争相以杜度、崔瑗的草书为楷模。张芝在他私人书信互相往来时,还写道:「几乎是个人一想到就写,时间正好很紧迫仓促,所以来不及用草书写。」写草书本来是为求简易而迅速,现在反而变得既困难又缓慢,真是大大地失去它的意义了。
每个人的气血、筋骨都不相同。心思有粗、精密之别,运笔技巧也有巧妙、钝拙之异。因此书迹的美与丑,端赖作者心思与运笔技巧的不同,怎能勉强得来?就像人的容颜有美丑之分,怎能因为学习而使其相像呢?以前西施心痛时,捧著胸口皱著眉头,许人愚人效法她,只有增加他们的丑陋罢了;赵国的美女善於舞蹈,走起路来真是漂亮迷人,而学习她们的人不得要领,反而失去原来走路的步法,变得只会在地上爬行。你看那杜度、崔瑗、张芝,他们都有超越凡俗,无人可继的才华,以博学之余的一点点休闲时间,放手在草书中游乐创作,后世的人仰慕他们,却专心致志地学习草书,钻研艰难,仰望高度,忘了疲劳。天都晚了还警掦自己不肯休息,太阳偏西了都还没空吃午饭。平均每人十天就写坏一支笔,一个月就用掉数丸的墨;衣服的领袖子都像墨布一样;嘴唇和齿也常常是黑的;即使和大家群坐在一堂,也没时间谈天、博戏,只顾著伸出手指在地上画来画去,以草书在墙上刮来刮去,以至於手臂都破皮了、刮伤了,指甲都断了,甚至指甲都外露、出血了,也还不肯休息、停止。然而他们所写出来的字(指草书),对写字的工巧也没什麼帮助,就像那些效法西施皱眉的人更加丑陋,学习赵女美姿的人失其故步那般啊!
而且草书对人来说,大致只是琐细才艺罢了:地方不以之考较才能;朝廷不以之科试取吏;博士(教授官)不以之讲考核学生;察举孝廉的四科(儒学、文史、孝悌、政治)不要求它写得完善;中央徵聘贤者,不问他此中的道理;考核绩效升迁时,也不察核他字体的才艺。就算写得好,也不能通晓政情;写得不好,也无损於治事。由此说来,草书难道不是琐细的才艺吗?
专注于内部的一定会於外部有所忽视;用心在小地方的一定会疏忽了大地方。抬头穿针,便无暇看天空;低头抓虱,便无暇看地面。天地那麼广大,却写草费尽心思、用尽精神,不如将心力放在七种经书上:用来稽考历法、协调律吕、一步步走向预期目标;探讨钓勒其中幽微深奥的道理,暗中助行圣光明的旨意。观览天地的本心,推究圣人的情怀;分析疑义使归於平正恰当,清理俗儒的争议;在邪说之中能依止於正道之上,在郑声(淫声)之中能向雅乐看齐;兴起和睦的至大德行,宏扬玄妙清和的伟大伦常。如此则失意时可以明哲保身,留名后世,得意时可以尊崇明君、平治天下,以此著名于当世,永为后代借鉴,影响不是很深远吗?
释文(繁体):
【原文/1】余郡士有梁孔達-姜孟穎者,皆當世之彥哲也,然慕張生之草書過於希孔-顏焉。孔達寫書以示孟穎,皆口誦其文,手楷其篇,無怠倦焉。於是後學之徒競慕二賢,守令作篇,人撰一卷,以為秘玩。余懼其背經而趨俗,此非所以弘道興世也;又想羅-趙之所見嗤沮,故為說草書本末,以慰羅-趙,息梁-姜焉。
【釋文/1】我所在的漢陽郡(今甘肅境內)有士人梁孔達和姜孟穎二人,都屬當代賢哲。然而他二人對張芝草書的仰慕甚至已超過對孔子和顏淵的仰慕。梁孔達摹寫張芝的草書給姜孟穎看,都是邊念誦著張芝的文章,邊一板一眼地臨寫,不敢有一絲怠慢。因此晚輩後學們也都很敬重他,等他寫完全篇後,每人都拿走一卷,視為不輕易示人的珍藏。我擔心他們弘揚草書是有悖正統且趨於流俗,此也並非弘揚大道及有益於世風,加之又想起張芝曾譏笑蔑視過羅暉與趙襲,所以我想來談談草書的原委始末,權作對羅暉和趙襲的慰籍,並期望梁孔達和姜孟穎也能罷手。
【原文/2】竊覽有道-張君所與朱使君書,稱正氣可以消邪,人無其畔,妖不自作,湛芍^通道抱真,知命樂天者也。若夫褒杜-崔,沮羅-趙,忻忻有自臧之意者,無乃近於矜伎,賤彼貴我哉!夫草書之興也,其於近古乎?上非天象所垂,下非河洛所吐,中非聖人所造。蓋秦之末,刑峻網密,官書煩冗,戰攻並作,軍書交馳,羽檄紛飛,故為隸草,趨急速耳,示簡易之指,非聖人之業也。
【釋文/2】我看張芝(又名張有道)給太僕朱寬所寫的信,說正氣可以消除邪惡,人們若無罪過,邪惡也不會自行跑來,此也就真可以說是信守大道-保持真性,安守命-樂於天道了。至於張芝褒揚他所師法的前輩杜度與崔瑗,蔑視後來的羅暉和趙襲,且頗有自鳴得意之狀,莫非對自己的書藝過於自負,輕人重己麽!當初草書的興起,難道很古麽?(我覺得草書)上不是(庖羲氏)仰觀天象所得,下不是河洛二水所吐的河圖洛書,中不是人間聖賢所造。是因秦代末年時,刑罰嚴酷法律嚴密,官家的公文繁瑣冗長,你來我往的戰事又多,軍事公文往奔傳送,緊急文件滿天紛飛,所以出現了潦草的隸書,為趕時間提速度而已,只求簡便快速地傳達指令,但此並非聖人所推崇的主旨。
【原文/3】但貴刪難省煩,損複為單,務取易為易知,非常儀也。故其贊曰:“臨事從宜。”而今之學草書者,不思其簡易之旨,直以為杜-崔之法,龜龍所見也。其摱扶拄挃,詰屈龍乙,不可失也。齔齒以上,苟任涉學,皆廢倉頡-史籀,竟以杜-崔為楷;私書相與之際,每書云:適迫遽,故不及草。草本易而速,今反難而遲,失指多矣。
【釋文/3】但(草書)貴在刪繁就簡,變複雜為簡單,目的就是為簡便而簡便,並不是正常規範的寫字方式,所以當時人們都贊成的理由是:能臨時就急行事。而如今學習草書的人,不考慮當初是求就急簡便的目的,武斷以為就是杜度和崔瑗的筆法,甚至視如龜龍般神聖。且以為其筆劃的大起大落,曲折多變,是草書不能缺少的。而八歲以上的孩子,只要開始上學,寫的都不是倉頡-史籀所創造的字,反以杜度和崔瑗的字為樣板。民間個人往來書信時,每每也說:因時間關係,所以字寫得草了些云云。草書原本是簡易快速,如今反覺得難寫或寫得很慢了,這也就失去太多草書的本意了。
【原文/4】凡人各殊氣血,異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書之好醜,可為強哉?若人顏有美惡,豈可學以相若耶?昔西施心疹,捧胸而顰,眾愚效之,只增其醜;趙女善舞,行步媚蠱,學者弗獲,失節匍匐。夫杜-崔-張子,皆有超俗絕世之才,博學餘暇,游手於斯,後世慕焉。專用為務,鑽堅仰高,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皂,唇齒常黑。雖處眾座,不遑談戲,展指畫地,以草劌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見鰓出血,猶不休輟。然其為字,無益於工拙,亦如效顰者之增醜,學步者之失節也。
【釋文/4】大凡人,氣質秉性不同,體力精力各異,心有粗細之分,手有笨巧之別,而字的好壞,如何能強求呢?亦如長相有美醜,豈是一學就能與人家一樣呢?過去美人西施患了心痛的病,手捂胸口而緊蹙眉毛,而一群愚昧者也去學她,反而越學越醜。趙國女子擅長舞蹈,舉手投足嫵媚嬌豔,效仿的人不但什麼也沒學會,反因不知如何而爬著走了。杜度-崔瑗-張芝,都是有超凡脫俗-絕世才華的人,在博聞強記的閑暇之時,寫字只是隨手的事兒。可後人學習並仰慕他,卻只致力於寫字,以為就是鑽研艱深,仰慕高難,甚而忘記辛苦疲勞,日夜不停地練,連飯都顧不上吃;十來天就寫壞一枝筆,個把月便用盡數丸墨;衣領與袖口全都被墨蹭黑,嘴和牙也是黑的;即使大家坐在一起,聊天也不踏實,也要以手指做筆在地上寫著,或拿著草秸在牆上劃著;臂肘磨穿了,皮也硌破了,指甲也折斷了,兩腮也凹陷了,依舊堅持不懈;但所寫出的字,並沒多大長進,亦如仿效西施的人一樣反而越學越難看,也像模仿趙國女子舞蹈的人反而不會走路了。
【原文/5】且草書之人,蓋伎藝之細者耳。鄉邑不以此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以此講試,四科不以此求備,徵聘不問此意,考績不課此字。善既不達於政,而拙無損於治,推斯言之,豈不細哉?夫務內者必闕外,志小者必忽大。俯而捫虱,不暇見天。天地至大而不見者,方銳精於蟣虱,乃不暇焉。
【釋文/5】而且這些寫草書的人,不過是些掌握雕蟲小技的人而已。加之鄉裏並不以寫字技藝作為本領來衡量,朝廷也不以此來科舉取士,博士更不以此作為講評考核,四門科目中也沒有寫字一科,招賢納士也不會關注你字寫的好壞,業績考核也與寫字無關,即使字好也與政無補,字壞也不妨礙治國,由此說來,寫字其實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專注自我的人,必缺大眼界;志向太小的人,必無大作為;如同低頭捉蝨子,哪有機會看天;而你看不見浩天廣地,只專注在小蟲子上,也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原文/6】第以此篇研思銳精,豈若用之於彼聖經,稽曆協律,推步期程,探賾鉤滌,幽贊神明,覽天地之心,推聖人之情。析疑論之中,理俗儒之諍。依正道於邪說,儕雅樂於鄭聲,興至德之和睦,宏大倫之玄清。窮可以守身遺名,達可以尊主致平,以茲命世,永鑒後生,不亦淵乎?
【釋文/6】即使(梁孔達摹寫張芝的)這篇草書再鑽研精心,(我看)還不如用在對儒家經典的鑽研上,諸如對天文曆法的考察研究,推算一下天象咝械臅r間週期,探尋思索其中奧秘,潛心解讀宇宙神明,觀察天地的心境,推究聖人的情懷。解開疑惑的問題,理清俗儒的爭執,用正道來駁斥邪說,讓雅樂來撥亂鄭聲,倡導和諧至上的德行,弘揚順應天道的大法。退可以恪守節操-留下英名,進能夠尊崇君主-輔國治平,以此安身立命,也可成為後人學習的典範,其意義不是更大更深遠嗎!
赵壹(本名懿,因后汉书作于晋朝,避司马懿名讳,故作“壹”),约生于汉顺帝永建年间,卒于汉灵帝中平年间。东汉辞赋家。字元叔,汉阳西县(今甘肃天水南)人。体貌魁伟,美须眉,恃才傲物。桓、灵之世,屡屡得罪,几致于死。友人救之,遂作《穷鸟赋》答谢友人相助。并作《刺世疾邪赋》抒发愤懑之气。一生著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等16篇,今存5篇。
《后汉书·文苑传》说他“体貌魁梧,身长九尺,美须豪眉,望之甚伟”。他恃才倨傲,高自抗竦,不肯结交权势,也不喜趋炎附势的小人和庸俗之辈,因而受到地方豪绅的打击与排挤。他不但不屈服,反而写了一篇《解摈》,申述正邪不相容之理,表明自己不愿同流合污的心志。后来又受到豪强势力的迫害,几次抵罪。延熹九年(166年)党锢之狱大兴,凡曾抨击宦官、横议朝政及与李膺等人有来往者,均被株连,下狱二百多人。那些素与赵壹不睦的奸邪小人也乘机必欲将赵壹置之死地而后快,幸得友人解救得免。赵壹于是写了一篇《穷鸟赋》,比喻自己当时如同一只被困的鸟,四面受敌,“思飞不得,欲鸣不可”。由赋中“昔济我南,今振我西”两句看,附上《穷鸟赋》寄给这位友人以表谢意。赵壹深感世道黑暗,宦官、外戚、世族争权夺利,轮番把持朝政,法纪颓败,民不聊生,因而慷慨奋笔,又写成千古名篇《刺世疾邪赋》。赋中说当时的社会是“佞谄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禹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指出形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实执政之匪贤”。具体的表现是“女谒掩其视听兮,近习秉其威权”!击中了东汉末期政治的要害。
167年,汉桓帝崩,汉灵帝继位。此后不久,赵壹受聘为汉阳郡上计吏。建宁元年(168年)赴洛阳向朝廷上计簿(即报告郡内全年的人口、钱、粮、贼盗、狱治等情况)。他听说度辽将军皇甫规于去年夏天在奏对中言及朝廷“贤愚进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而受到宦官的嫉恨,被迁为弘农太守。故返回时顺道去拜访皇甫规。皇甫规为当时名臣,一贯抨击奸邪,恶绝宦官,而推举贤士,所教生徒皆刚正清廉之士,名显天下。但赵壹到皇甫规门上时,守门者不肯及时通报,赵壹便悄悄离去。守门者向皇甫规报告后,皇甫规一听是赵壹来过,大吃一惊,立即写了一封十分恳切的信让主簿骑马去追。赵壹见信后只写一封回信交与主簿,并未返回。信中除表白了对皇甫规的仰慕之心以外,对他的怠于接纳士人提出了十分严历的批评“实望仁兄,昭其悬迟,以贵下贱,握发垂接,高可敷玩坟典,起发圣意,下则抗论当世,消弭时灾。岂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诱之德,同亡国骄惰之志!”这种严历的态度实际上表现了对中良贤俊的极高的期望。从这封信中即可看出赵壹刚正不阿的性格。
灵帝光和元年(178年),赵壹又赴少先队员上计簿。当时是袁滂任司徒,主管此事(《后汉书》本传作“袁逢”。然而袁逢未任过司徒之职。“濠”、“逢”古音相同致误,今正)。袁滂坐于堂上,计吏数百人拜伏在庭院中,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看,只有赵壹深深地作了一个揖,便站在旁边。袁滂见状很惊异,让人去责问:“一个下郡的计吏,为何对三公只行作揖礼?”赵壹回答说:“当年郦食其见到汉王,也只是深深作了一个揖。我对三公行作揖礼,有什么大惊小怪?”袁滂听后下堂来问了姓名,执着他的手,引他坐上座,向他问西方的事情。赵壹一一对答。袁滂十分高兴,回头对在座的人说:“这位是汉阳的赵元叔,朝臣中没有超过他的。其他计吏都以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出来后,他又去拜访河南尹羊陟。但一般人轻易见不到羊陟。赵壹便天天到羊的门上去。后来羊陟勉强同意让他进来,但自己仍然躺在榻上。赵壹一直走到羊的榻前说:”我蜗居于西州,早就听到您的美名。现在才见到,却没想到已经仙逝。这是我的命不好呀!“于是放声大哭。羊陟知道赵壹不是平常之人,便起身下榻,请他坐下交谈。他对赵壹的谈吐非常惊异。第二天早上领着很多车骑侍从拜访赵壹。当时,其他郡吏都有豪华的车马帷幕,唯赵壹柴车草帘露宿其帝。他请羊陟坐在车下交谈,从容自若,直至黄昏之时,十分投机。临别时羊陟说:“卞氏之玉未被人看出本色。现有人一定要泣血来推举。”不久羊陟与袁滂一同推举赵壹。一时赵壹名动京师,许多士大夫想望其丰采。州郡都争相致礼聘请他,他都未去。数月后,羊陟被牵连入党锢案而遭免官。大赵壹也便在此后不久归家闲居,数年后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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