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亮剑》之中的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想必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事实上“李云龙”的原型便是开国中将王近山将军。王近山15岁参军,16岁就担任红军连长,以擅长打硬仗恶仗而闻名三军。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王近山将军浴血奋战,作战风格勇猛,经常被人称之为“王疯子”。不过,邓小平同志对这一评价却不置可否:“什么疯子,那种精神不叫疯,叫革命英雄主义。”
图:邓小平同志正在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
1978年,王近山将军在南京不幸去世。在准备筹备王近山将军的追悼会时,南京军区司令员聂凤智犯了愁:由于王近山将军去世时是南京军区副参谋长,虽然是历史事实,但写在悼词之中却非常不妥。等到王近山将军的悼词被放在邓小平同志的桌子上时,邓小平同志对这位爱将的去世悲痛不已,他凝视着王近山将军的悼词,忽然提起笔来,将其中4个字“副参谋长”圈掉,然后用毛笔亲手写下了两个字:“顾问”。
从“文善”改名“近山”:如大山一般可靠,如钢铁一般坚硬
王近山原名王文善,家庭的贫苦、童年给地主当放牛娃和长工的经历,都使得这位农村娃对外面的世界有着无限的向往。1930年,中国工农红军正好来到他的家乡,一位姓詹的共产党员给他讲述了一些之前他从未听说过的大道理,使得这位少年的心中豁然开朗起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参加了红军,并且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近山”,意为让自己变得和大山一样坚强起来。
图:王近山夫妇合影
1931年11月,已经因为卓越战功升任营长的王近山参加了第三次“反围剿”战役。此时,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召开作战会议,初步目标选择了位于黄安(今湖北红安县)七里坪附近海拔1000余米的蟑山主峰。为了拿下这座制高点,徐向前安排11师21团担任主攻任务,而王近山所在的红30团作为总预备队。
一天夜晚,长期处于对峙状态的敌军忽然趁着夜色发动袭击,31团指挥所危在旦夕。徐向前急忙命令王近山所在的30团前去增援,但不久之后30团也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状态之中。为了激励红军将士们,徐向前总指挥一直站在最前沿的红旗之下,这让王近山等红军将士们士气大振,最后红军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攻克黄安城,并且活捉了敌军69师师长赵冠英。红军得胜凯旋之后,徐向前注意到了这位红军指战员之中的“初生牛犊”,于是就夸奖说:“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么(打仗)漂亮的小营长,好一个‘王疯子’!”从此之后,王近山“王疯子”的绰号就在红军将士之间流传开来。
图:徐向前元帅
1933年,盘踞四川的地方军阀刘湘对红四方面军根据地展开了残酷的“六路围攻”。在运动防御战之中,红28团伤亡惨重,而时任28团团长的王近山却依然身先士卒、一往无前。1934年夏,红四方面军展开全面反攻,28团与敌军在鹰背嘴展开了浴血奋战,此时敌军和红军的人数比例高达10:1,战斗过程异常艰难。
战斗之中,王近山瞪着血红的双眼,对战士们斩钉截铁地说道:“给我狠狠的打!”在28团战士的猛烈火力之中,王近山终于率领全团战士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此后,在军长王宏坤的要求之下,王近山随后率领部队攻击敌军控制的东西山头制高点。在敌军密集的排式火力之中,王近山端起轻机枪向敌军阵地扫射,揭开了红军全面反攻的序幕。后来,军长王宏坤这样评价王近山说:“在红军“反六路围攻”作战之中,王近山‘硬’得像钢铁一样,他带领的部队,进攻能攻得上,防守能守得牢,多么艰难的任务也能够完成。”
图:王近山将军画像
在一次战斗之中,王近山率领的28团战士们浴血奋战五昼夜,进入夜晚之后战士们纷纷疲惫不堪,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尽管王近山也已经十分疲劳,但长期养成的巡哨习惯让他放心不下,于是他睡了稍许之后又在夜晚的冷风之中清醒了过来。
这时,王近山听到远处阵地传来隐约的“沙沙”声,战场直觉让他的神智猛然清醒过来:糟了,是敌人摸上阵地来了!此时王近山正在飞速思考,此时有多少敌人摸了上来,如何用具有号召力的语言将疲惫的战士们从睡梦之中喊醒。若此时说出实情“敌人摸上来了,我们被包围了!”那么酣睡之中的战士们定然会惊慌失措,甚至有全军崩溃的危险。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王进山不假思索用一句振奋人心的口号喊醒了正在沉睡的战士们:“同志们,敌人要撤退了,我们赶快抓俘虏,缴枪不杀!”刚刚得胜的战士们听到团长富有激情的口号之后,顿时热情高涨,有的战士甚至连鞋和衣服都没穿好,就抄起武器就冲出阵地追杀敌人,敌人看到红军战士们猛虎下山一般的举动,顿时乱做一团,敌人趁夜偷袭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图:反六路围攻示意图
天亮之后,王近山审问俘虏之后才得知,原来他们在夜间击溃的是刘湘赫赫有名的“王牌旅”,旅长范绍增。该旅被其他红军部队打散之后,与红28团正面交锋,再次被打得丢盔弃甲,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从此之后,王近山的战功历史上又留下了一个团歼灭敌军一个旅的卓越战绩。
1935年4月,红四方面军在江油同川军浴血奋战,战斗激烈的情况下,军长许世友急忙下令,让王近山带领红28团发起全面反击。王近山得令之后二话不说,操起武器就冲向敌方阵地,这时一颗流弹迎面飞来,钻入王近山的腹部,当即王近山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全军士气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在危急关头,总指挥徐向前高喊着爱将的名字:“王近山,王近山!”听到徐向前的呼喊之后,昏迷之中的王近山重新苏醒过来,他立刻命令抬着担架的战士把自己抬回阵地指挥战斗,直到后来王近山的头部受伤之后又一次昏迷过去。
图:川陕根据地革命斗争示意图
后来,红四方面军与川军又在天全鏖战,战斗之前刘湘手下“模范师”的师长郭勋祺口出狂言:“纵有红军数万,也难飞过天险。”战斗打响之后,红军12师几个部队发动的攻击都被敌方密集的火力压制了,徐向前立刻命令王近山率领红10师部队向天全开进。
拂晓时分,王近山率领全师迅速渡过天全河,随后迅速向扼守城南浮桥的川军发起全面进攻。战斗之中,王近山抱着机枪一梭子打死了敌人的团长,川军顿时一哄而散,躲入城内的“师部”之中,而郭勋祺眼看大事不妙,只好放弃天全败走洪雅。天全一战,红军消灭敌军2000余人,是红四方面军长征途中最为优秀出色的战役,而这一仗的胜利,王近山功不可没。
血战大杨湖,歼灭整三师:王近山破釜沉舟的勇气
1946年8月,国民党军队出动14个整编师共计38万人,对晋冀鲁豫解放区发动猛烈进攻。此时,晋冀鲁豫解放区的野战军刚刚打完陇海战役,人马匮乏,即使全军四个纵队加起来的兵力也不过只有5万多人,甚至很多成建制的团,因为没有兵源补充,实际上只有两个营的战斗力。
图:刘伯承与王近山
为了粉碎国民党进攻解放区的围攻,邓小平、刘伯承等晋冀鲁豫解放区的主要领导人决定,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在围攻作战之中孤军深入的国民党整三师,从而一举扭转解放军在中原地区的劣势局面。
然而,在司令部召开的纵队首长会议之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发言。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这次战斗,能够当上纵队首长的,哪位不都是从血海之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但5万人要想在38万大军之中“虎口拔牙”,一旦出现任何差错,那么中原战局就会岌岌可危,到时候四个纵队的五万大军就有被分割消灭的危险。
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语,邓小平同志就发言说:“如果我们不打的话,就得打起背包回到太行山去!”
图:定陶战役示意图
在静悄悄的会场之上,王近山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猛然站起来立下了“军令状”:“一号、二号(指司令员刘伯承与政委邓小平),我王近山今天就在这里立下军令状,我们六纵要打,并且坚决的打!打得只剩下一个旅,我当旅长,只剩下一个团,我当团长,只剩下一个连,我当连长,就算我们六纵打光了,也对得起养育我们的太行山的父老乡亲们!”
王近山的一番话让刘伯承和邓小平都激动不已,邓小平当即指着王近山大声说:“好样的,我支持你!”而刘伯承司令员也欢呼道:“你打,你大胆地打!”于是,王近山的六纵领命之后,直扑国民党整三师的师部所在地——大杨湖。
9月3日、4日,六纵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之下,猛攻敌59团防守的大杨湖地区。对此敌军早有防备,在4个营的兵力配合之下,敌59团依托飞机、坦克、大炮固守待援,并且竭力进行反扑行动,导致六纵2天以来的进攻收获并不大。
图:我军指战员攀过村圩投入战斗
看到这种情况,邓小平在9月5日,也就是战役发起的第三天翻看了一下最近的敌军情报和资料地图,然后对刘伯承说:“现在东面的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一天左右的路程了,如果不能在今天解决战斗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于是他让司令部参谋长接通了王近山的电话:“近山同志啊,最近辛苦你了。现在东边的敌人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你们把握如何?如果今晚不能歼灭二十旅,那么你们就要准备好撤出来。”王近山深知大杨湖战役的成败关系着整个晋冀鲁豫野战军的生死存亡,于是他果断回答说:“我们绝不后撤一步,今晚就算我们六纵打光了,也要将二十旅这个硬骨头啃掉。”
9月5日深夜,六纵发起了对大杨湖的总攻。为了表示破釜沉舟的决心,王近山特地将纵队司令指挥部设在了距离敌人阵地不过300米的地方。随着王近山的一声令下,六纵部队发起了波浪式的猛烈冲锋。经过一番艰苦地缠斗之后,六纵已经有6个团突入大杨湖的村落之中,将敌军残部压缩到村东南角之中。
图:六纵十八旅首长合影
经过彻夜激战,双方都十分疲惫,伤亡都很大,在关键时刻,王近山果断下令,将全纵队最后一支预备队投入战斗,并且组织机关干部和后勤干部人员全部参加决战,这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战至6日中午,敌军终于坚守不住,全军溃退,王近山终于率领六纵将大杨湖踩在了脚下。
大杨湖失守对于国民党整三师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国民党的防御体系顿时四分五裂,刘邓大军乘势全线出击,对整三师的残余部队进行分割歼灭,最后,敌整三师全军覆没,师长赵锡田束手投降。经过这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王近山的六纵成为了中原野战军成为了刘邓大军的主力纵队,而“铁六纵”的名号从此也在晋冀鲁豫各个纵队之间传响了。
王近山意外受伤住进医院,“铁汉”见到邓小平同志也流泪了
1947年春,蒋介石被迫放弃“全面进攻”,在晋冀鲁豫地区转入守势。对此晋冀鲁豫野战军决定,在鲁西南和豫北地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反击作战,以10万兵力进行全面反攻。王近山参加完司令部的会议之后,立刻跳上吉普车催促司机向前线赶去。当时的路上刚下了一场雪,司机赶路的时候速度太快,一下子发生了侧滑,顿时整辆车发生了侧翻,结果王近山就被当场卡在了汽车之下,伤势十分严重。
图:王近山将军
当附近的警卫员们把他抬出来的时候,他的右腿棉裤早已经被鲜血染红,受伤的剧痛让王近山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起来。这也是王近山一生之中一次蹊跷的受伤——不是被敌人打伤,也不是在纷飞的战火之中负伤,而是在交通事故之中负伤。
等到王近山被送到医院之后,他非常担心自己的大腿会不会落下残疾,他就急切地问卫生部长钱信忠:“我的大腿会残废吗?你给我说实话。”
钱部长知道,王近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向来不喜欢别人撒谎欺骗他,于是就把受伤最坏的发展结果告诉他:“王司令啊,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将来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一听到这句话,王近山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他迅速用被子把脸一蒙,一句话也不说了。
图:戴着解放军军帽的王近山将军留影
为了更好地休养身体,此后王近山被转到了后方医院。一天,邓小平同志在百忙之中前往医院看望王近山,邓小平刚刚走入病房,向来是“铁人”的王近山就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邓政委,我残废了,不能打仗了,不能上前线了……”
邓小平自然知道王近山此时非常复杂的心情,于是就等他哭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轻轻拍着王近山的肩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近山,仗肯定是有你打的,现在你安心养伤吧,等你的伤好了,不管你是不是残疾,我都会让你上前线。”
后来,尽管王近山的腿果然落下了残疾,但邓小平同志也兑现了他的诺言,让王近山重新回到前线指挥战斗。到了前线,刘伯承安慰他说:“残疾有什么可怕的?我的眼睛不也受伤了吗?只要大脑没问题,心没有问题,六纵就等着你回去呢。”
邓小平同志亲自改写王近山的悼词:从“副参谋长”变为“顾问”,意味着什么?
新中国成立之后,王近山被授予中将军衔,一度出任国家公安部副部长。在接下来一段特殊的时期,王近山也遭到了一些冲击,但他依然念念不忘党中央和毛主席,委托许世友将自己的亲笔信送给毛主席,其实毛主席的心中也并没有忘记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
图:解放战争时期的王近山、韩岫岩
在党的“九大”会议时,有一天,毛主席的心情非常高兴,就把许世友叫到自己的身边说:“许世友啊,你不是想要王近山吗?”许世友回答说:“是啊,我要,如果主席同意。”毛主席就爽快地对他说:“好嘛,那我就把王近山送给你吧!”在毛主席的谈笑风声之中,王近山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回到南京军区之后,王近山正式成为南京军区副参谋长,恢复了大部分的生活待遇,但此时王近山将军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1978年5月10日,被胃癌折磨数年之久的王近山将军即将去世之前,呢喃着问着他的小儿子:“敌人打到什么地方了?我们有谁在那里?”
小儿子回答说:“李德生叔叔在那里!”
图:王近山一家人合影
王近山似乎放了心:“好啊,李德生上去了,我就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了。”随后,在悠扬的军号声之中,这位一生为新中国事业流血流汗又流泪的坚强革命战士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得知王近山将军去世之后,邓小平同志悲痛异常,他指示南京军区:“王近山有很大的功劳,他的悼词我要看,他的后事也一定要搞好!”拿到王近山将军的悼词之后,邓小平凝视着王近山的履历,只见他曾经担任过纵队司令员、兵团司令员、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公安部副部长等职位,但最后的职位却是南京军区的副参谋长,虽然这是事实,但在此刻邓小平同志觉得非常不妥。
图:晚年的韩岫岩最后一次去八宝山为王近山扫墓
于是,邓小平沉思片刻之后,将王近山将军悼词上的“副参谋长”4字圈去,改为“顾问”二字,这一改,王近山将军就成为了南京大军区的正职。随后邓小平又嘱咐中央军委为王近山补发了将其任命为南京军区顾问的任命,这一举动充分体现了邓小平同志对王近山将军的一片深情,也充分体现了实事求是的精神。
1992年,在王近山将军逝世14周年之后,邓小平为中国军事科学出版社出版的《王近山回忆录》亲笔题词4字:“一代战将”,这一称号是邓小平同志对王近山将军一生功绩的高度评价,若王近山将军在天有知,也定将含笑九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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