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职介、什么职介克制兽阶!

今天，以各种招聘的名义骗钱的欺诈行为在城市已经泛滥，成为社会公害。

一些非法的职业介绍所和唯利是图的用人单位大钻法律空子，利用人们的心理误区，以层出不穷的花招、防不胜防的伎俩让求职者既破财又伤心。本文主人公胡有恒，从求职上当到沦为“黑职介”，再到幡然悔悟，他走过了曲折的道路。他讲出的这些黑幕，实在可以作为求职者防骗、自卫的教科书。

▍ 找工作，接连受骗

我从安徽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之后，来到上海寻找未来。

其实我知道，像我这样既无像样学历，又缺乏人脉和背景的外地学生想在人才济济、竞争激烈的上海谋个饭碗，是很不容易的，可是我的女朋友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的研究生，我们的感情还不稳固，为了爱情我别无选择。

事先我想到了在上海求职的艰难，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难。我出身农家，不怕吃苦受累，对工作也没有过高的要求，然而我奔波多日，却找不到立身之处：很多职位，不是要求硕士以上学历或工作经验，就是要求上海市户口。当然，也有门槛很低，或者压根儿就没有门槛限制的工作，我去试了几次，结果接连上当，耗尽了我的盘缠，消磨了我的信心和信任，后来还改变了我人生的走向。

一天，我从某网站的求职频道上看到一家文化公司招聘业务专员，招聘广告上没有学历、资历、户口等让我气短的要求。我把电话打过去，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对方邀请我过去面谈。

这家公司坐落在中山公园附近的一幢写字楼里，距我女朋友所在的学校不远。办公室面积不大，不过装修得比较有格调。一位自称是总经理助理的大姐接待了我，她草草看了几眼我递上去的简历，向我介绍说公司主要做高档工艺品的营销，眼下的主打产品是水晶地球仪，市场前景很好，所以急需多名能独挡一面的业务专员。这位大姐似乎很善解人意，主动回答了我最关心，但又不好意思问的问题：“公司实行底薪加业务提成，试用期之后，业务专员的底薪是8600元，做得好的能拿上万元的业务提成！另外，还有交通补贴和误餐费。”

看我有兴趣，她接着说：“我们的待遇好，对员工的素质要求也高，不重学历只重能力，上岗前要对人员进行能力考察。”然后她说起了考察办法：让我先从公司领一件水晶地球仪，在一周之内推销出去，并且根据这周内推销产品的见闻写出市场调研报告。能达到这样的要求，马上就可以签署劳动合同，正式上岗位。这样的条件让我没法不心动，于是我想也没想就按对方的要求，交了100元的报名费，签署了《关于合作推广水晶工艺品业务实习的合同》。这份合同规定，我必须交纳950元的样品押金，然后从公司领取水晶地球仪。等到我正式上岗之后，公司如数退还样品押金。因为要交钱，当时我有些犹豫，但犹豫片刻就掏出了钱包：我太需要尽快找到工作了，而且根本没想到这里面掩藏着骗局。

接下来的那几天，我起早贪黑，到处跑着做市场调研，推销产品。此时我才发现这种所谓“市场前景很好的高档工艺品”，根本无人问津。后来，一位老人对我说：“小伙子，在地摊上，这种人造水晶跟玻璃球一个价钱，你却要当宝贝卖。”访问了几个小摊，这种东西只卖三四十元，我隐约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我找到这家公司，要求退还押金， 那位原本和善的大姐突然变了脸，冷冷地说：“退什么押金？你看看合同吧。”

我仔细看了合同，敢情人家早把坑挖好了：合同规定乙方自愿承担实习样品费950元，样品所有权归乙方所有。只有在甲方认为样品保持原样、不妨碍再次销售的情况下，乙方才可以把自己购买的样品退还给甲方。玻璃制品本来就娇贵，这件样品我已经给好多客户展示过，肯定不是“原样”了，而且能不能退货是对方说了算，我算是掉进了陷阱里。

跟我女朋友同一宿舍的那位女孩子是学法律的，她看了这份合同后，说我遇上了“高人”，对方的目的是“合法地”高价出售给我一个“玻璃球”，现行法律基本上奈何不了对方。起初我不信这个邪，到处要说法：我先去了派出所，派出所认为有我们双方自愿签署的合同，属于“经济纠纷”，不归公安部门管；接着我去了工商局，人家说你们这是商务代理合同，你只能去法院起诉；投诉到劳动监察大队，人家也表示爱莫能助，说：“你们签的不是劳动合同，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双方形成了事实上的劳动关系，他们收你的是产品押金，所以你们不属于劳资纠纷，我们无权过问。” 转悠了十几天，我投诉无门，最后只能知难而退，甘吃哑巴亏。

再去应聘时，我多了心眼和堤防，但还是连着上了好几当：

我被一家职业介绍所以“一次交费，终生享受服务”的名义，骗走了500元会员费。他们所谓的“终生服务”，不过是用一些虚假信息应付我罢了。

我在某广告公司试用了三个月，虽然兢兢业业做了不少工作，最后还是被“礼送出境”。离开这家公司之后，我一直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懊恼，后来才知道这家公司永远都在试用员工，从来没有幸运儿能顺利度过试用期，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既使用廉价的劳动力，又无须承担什么责任和义务。

▍ 从上当到“卖当”

求职不顺，坐吃山空，那种窘迫就甭提了：我表弟也在上海念大学，我借住在他们宿舍里，整天像打游击一样；吃饭全靠女朋友，我们在学生食堂吃最廉价的饭菜。时间稍长，女朋友开始怀疑我的能力，整天冷嘲热讽，不给我好脸色。

这年秋天，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我意外邂逅了郑东林。

郑东林是我大哥高中时的同学，来上海好多年了，老家人都传说他发了财。在上海见了面，我才知道他是开职业介绍所的，还兼做职业培训。知悉我的困境后，郑东林向我发出邀请，让我到他公司里负责培训工作。

那时的我对郑大哥感激涕零，却没想到我几乎走上不归路。

上班之后，我才发现郑大哥的公司很不正规，几个员工都是他家的亲戚，我们对外讲夹生的上海普通话，没有外人的时候都是用家乡话交谈，倒也亲切。

上班之后，郑大哥让我马上去买几本房地产营销方面的书籍，备备课，准备对某房产中介公司的业务员进行培训。

讲授房地产营销？我根本不懂啊，郑大哥说：“你照着书念就可以了。人家也不是真要跟着你学会怎么买卖房子，关键是走个培训的过场，发个合格证，公司要求持证上岗呢。”

几天后，在徐汇区一处租来的会议室里，面对200多名学员，我煞有介事、照本宣科地讲了三天课，尔后还举行了考试，结果皆大欢喜：全体学员都拿到了合格证；我收到了郑大哥2000元的红包；当然最高兴的是郑大哥，因为每个学员都交了520元的培训费和资料费。

事后，郑大哥再三夸我是人才，讲起课来有专家风度。接着，我又出色地完成了不少工作，他越来越相信我，喜欢我。

大约三四个月后的一天，他通知我准备又一期培训，还是为那家房产中介公司培训业务员。我随口问了一句：“上次已经为他们培训了200名业务员，难道还不够用？” 郑大哥说，可能是都不理想吧，这次又招聘了100多人。仔细一想，我觉得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而且此时我已察觉郑大哥他们做事老让人觉得怪怪的，于是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培训的内幕。

很快，我弄清了让我心惊肉跳的内幕：郑大哥和这家房产中介公司在联袂演双簧。房产中介公司打着诱惑力很强的薪酬条件，整天在“高薪诚聘英才”，别的条件都很宽松，唯一的硬件要求是“持证上岗”：必须在公司指定的培训机构参加学习，考试合格后才能应聘，而这个“指定的培训机构”，就是郑大哥这里。表面上看，那家公司没有收取应聘者任何费用，其实他们暗中分走了一半“培训费和资料费”；而郑大哥只管培训，不对学员做任何承诺。这些人拿到培训合格证，本以为顺利地找了个好工作，却不知房产中介公司会想方设法设置各种障碍，说什么没有底薪，把业务量定到累得吐血也完不成的份儿上，逼着求职者“自愿离去”。到了这时，求职者即使察觉了所谓的培训有问题，但两家则可以相互推委，让求职者有苦难言。

还有，郑大哥名下的“职业介绍所”，根本就是非法机构，主要是靠不实信息求不当得利。

刚知道这一切时，我真想一走了之，我怎么能跟这些人同流合污呢？然而，一来是郑大哥太会做“思想工作”了，再三对我声明他的做法顶多算“灰色”而已，根本不违法，还强调全上海的职介和培训都是这个样子；二来生存的艰辛让我下不了离开的决心，求职太难了，郑大哥没有亏待我呀。最后，私利战胜了良心，我不仅留了下来，还做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从最初的受骗者渐渐堕落成骗人者。

▍万变不离欺骗

一年后，可能是认为我已经“上道”，郑大哥派我和他妹夫小宋在闵行区开了一家职业介绍所。

闵行区是上海外来劳动力最密集的地区，遍地都是职介所，基本上都属于无证无照的黑户，我们也不例外。

说实话，我们也帮一些人谋到了工作，但很多“业务”的确是靠欺骗来开展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得手，主要在于求职者有这样那样的心理误区供我们利用。不少求职者，不仅求职心切，急于上岗，而且还希望能够找到出力少、挣钱多的活计，还有些人挑肥拣瘦，对工作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于是我们就投其所好，虚构条件十分优越的职位，或者夸大其词，待其动心之后，以中介费、交通费、报名费、保险费等名目，大掏他们的口袋。

从求职者手上敛财，讲究的是“小刀割肉，细水长流”，因为狮子大开口是容易吓退主顾的。我们的职介所开业之后，就推出了名为“一百元，包三年”的服务，承诺只要在我们这里交100元的会费，三年之内可以无限制地享受职介服务。条件看似优越，实际是步步为营，巧取豪夺：一次性收取这100元之后，虽然以后不再要中介费，但每次领他们去跟用人单位见面，我们都要收几十元的“交通费”。用人单位有5个职位，我们至少会通知30个人去面试，除了租车的花费，我们每次都有进项。就这样，我们积少成多，而那些求职者欲罢不能。同时我们深深明白，这些来外乡谋生的人是最拖不起时间的，被我们牵着鼻子转悠几圈后，眼看求职无望，他们只能“另请高明”，不再登门。而且，因为人在异乡，损失的钱财也不多，他们一般都是自认倒霉。

更大的欺骗性还在于职介所和用人单位勾结起来，合伙发不义之财。

我们最“精彩”，当然也是最缺德的“创意”是在去年3月：我们假称为某食品厂招工，承诺的薪水很丰厚，结果报了200多人，每人收了280元的费用，并且在合同中写上了“如果因为乙方自身的原因不能被聘用，甲方将不退还乙方所交纳的各项费用”的条款。然后，我们和闵行区某镇卫生院打好“通张”，拉这些求职者前去体检。结果，他们十有八九被定为不合格，只好乖乖走人。剩下那几个“幸运儿”被送到我们的“关系户”那儿，很快就以各种理由被开除了。

郑大哥在上海经营多年，结交了很多这样的“战略合作伙伴”。我们在这边收了中介费，打发求职者前去报到。那边收了报名费等名目的钱之后，名义上安排他们试用，但有的是百般刁难，找理由开除他们；有的是劳动、生活条件极差，让求职者避之唯恐不及。他们交前之前，我们信誓旦旦地保证“不满意就退款”“不限次数，满意为止”，但钱一到手脸就变了，“游龙”能斗过“地头蛇”吗？

现在，社会上一说起打着招聘的幌子进行诈骗的事儿，人们都会以为全是“黑职介”或者效益不好的小公司在为非作歹，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据我所知，不少有正规手续的职业介绍所，一些在社会上知名的企业，也会为一己私利，拿招聘做文章，大家也须提防。

在这个泥坑里呆久了，我从开始的担惊受怕，到忐忑、矛盾，以至于到后来的麻木，我觉得一生可能就这样沉沦了。

前不久，一直有些看不上我的女朋友还是移情别恋了。我发疯似的去找她评理，她一句话就降伏了我：“想想这几年你都干的什么吧，我能找个骗子托付终身吗？”

我醉了一场，病了一场，一下子悟透了许多道理。如今，在我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离开这个让我堕落的行当时，未泯的良知要求我必须讲出黑幕，也算是弥补过错于万一吧。

本文与读者见面时，全国各地将又一次澎湃起大中专院校应届毕业生的求职浪潮。依据往年的经验，由于人力资源的供大于求、劳资双方信息不对称等根本性原因，此时正是各色“黑职介”浑水摸鱼，各类招聘陷阱张开吃人大嘴之时。希望这篇文章能帮助大家擦亮慧眼，走好自己的求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