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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财料 撰文:小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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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5年借壳上市以来,股价整体跌幅超过80%,投资人亏得吐血;2018年复牌遭遇8个一字跌停后,公司股价一蹶不振,在4元以下游荡已经两个多月。
还有更多的利空消息:
大股东爆仓又深陷官司,全部股份被司法冻结(轮候冻结);
大股东承诺的业绩补偿一直在路上;
员工持股计划巨亏七成,清仓退出;
三季报,公司净利润较去年同期减少105%,亏损453.7万。
——在奔向“仙股”的路上,奥瑞德(600666.SH)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然而,谁能想到三年半之前、借壳西南药业上市之际,奥瑞德还是国内蓝宝石行业的领头羊,意气风发。
暴跌导火索:停牌一年重组无果
2018年5月4日,停牌一年多的奥瑞德在交易所的催促下带着重组失败的消息复牌。
重组的标的资产是Ampleon集团,该公司是全球领先的射频功率芯片供应商,专业研发、设计、生产和销售高功率射频功率芯片产品,其产品主要应用于移动通讯(基站)领域,并在航天、照明、能量传输等领域存在广泛用途,响当当的应用市场便是5G市场。
交易的核心是获得香港瑞控的控股权,协商后,决定采用股份加现金的方式支付对价。交易初步对价合计86.35亿元,包含合肥瑞成100%股权作价71.85亿元,全部采用股份支付,按15.88元/股作价,共发行4.52亿股;香港瑞控16%的股权作价14.5亿元,采用现金支付。交易完成后,上市公司将间接持有香港瑞控93.41%股权。
方案同时包含募集配套资金的设计,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37.50亿元人民币,用于支付本次交易的现金对价、标的公司GaN工艺技术及后端组装项目及SiC衬底材料及功率器件产业化项目建设。
概言之,奥瑞德希望通过实施本次重大资产重组,布局集成电路产业。虽然外界一度对此寄予厚望,但最终却于4月27日迎来了奥瑞德终止重组的消息。
按照原先计划,左洪波掌控的杭州睿岳先行向合肥信挚、北京嘉广等相关方收购合肥瑞成部分股权,合计支付21.89亿元。待转让交易完成后,再由奥瑞德通过发行股份的方式从杭州睿岳手中购得后者所持合肥瑞成的股权。然而,整个交易在第一环节就出现了问题,杭州睿岳资金迟迟未能募集到位,无法如期支付股权转让款,甚至连延期付款的违约金都无力支付。这直接导致交易的流产。
宣布复牌的同日,公司还公告控股股东左洪波、褚淑霞夫妇所持全部股份因债务纠纷被司法轮候冻结,能否解冻尚不确定。现如今,冻结左洪波夫妇股份的执法机构已多达10家法院,且其质押的近乎持股比例100%的股份均已触及平仓线。
既然无力支付,为何又要一把“梭哈”?
高额业绩承诺与不切实际的并购
2015年借壳西南药业时,奥瑞德净资产评估值为5.78亿元,但仍给予了37.7亿元的借壳对价,增值率531.53%。为此,奥瑞德做出了高额的业绩承诺,2015年实际净利润不低于2.79亿元,2015年与2016年累积实际净利润不低于6.92亿元,2015-2017年累积实际净利润不低于12.2亿元。
根据交易报告书的披露,2014年奥瑞德实际实现的净利润仅为1.31亿元,在增速方面虽然较2013年的7500万有大幅提升,但以此数据要在2015年完成2.79亿元的净利润承诺显然非常吃力。
不出意外,新股上市后三个月奥瑞德便开始停牌筹划资产重组。2015年11月,奥瑞德宣布将以15.3亿元的价格购买江西新航科技100%的股权。这笔交易从公告到过户完成用时不到1个月,速度不可谓不快。
新航科技从事硬脆材料精密加工专用设备的研发、设计、生产和销售。让市场诟病的是,新航科技成立于2014年10月,当年营业收入仅为132.91万元,而2015年前三季度其营业收入便猛地攀升至1.17亿元。15.3亿元的现金作价,让这家成立仅一年、净资产仅有6300万、业绩奇迹增长的公司增值2325.63%。2015年1-9月,新航科技净利润为5200万,在被高溢价并购时,其给出的业绩承诺也相当诱人。新航科技承诺,2016年、2017年和2018年扣非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6亿元、2.05亿元和2.55亿元,三年累积净利润不低于6.2亿元。
现金收购的效果立竿见影,合并报表后,奥瑞德以1766万元的较低差额完成2015年业绩承诺。
资产包准备好之后,奥瑞德实际拥有了双主业,奥瑞德的主要产品是蓝宝石晶片和晶棒,新航科技的主要产品是精雕机、热弯机等。然而,两项业务的协同效果不理想。问题在2017年开始暴露出来。
新航科技的业务波动性极大。2017年,新航科技的热弯机和精雕机销售量分别为7台、507台,相比于2016年两种产品582台和949台的销售量,下滑速度实在让人汗颜。2016年,新航科技营业收入的大幅增长带动上市公司营业收入同比增长3.28亿元,上涨幅度28.48%,同样带动的还有7.41亿元的应收账款新增,增幅182.75%。
收购新航科技对奥瑞德最大的掣肘在于现金。据奥瑞德2015年三季报,期末货币资金余额仅有1.88亿元。为了完成15.3亿元的收购,上市公司向广发银行哈尔滨松北支行借入6亿元专项款,用于前期款项的支付。目前该笔贷款中1.4亿元今年12月份到期,1.55亿元2020年到期。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截至2018年7月12日,公司各类借款余额为12亿元,其中用于补充流动资金的借款高达8.3亿元,逾期贷款总额2亿元。
在发生贷款逾期的情况下,很难说公司使用贷款补充流动资金有资金运用成本和效率的考量。事实上,借壳上市至今奥瑞德始终处于资金链紧张的状态之中。
流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应收账款的回款显得非常重要。2017年奥瑞德应收账款余额为11.75亿元,较2016年的11.46亿元几乎没有增长。然而,账龄结构却发生重大变化。2016年一年以内的应收账款占比为77.35%%,2017年这一占比降至55.70%,也就是说,之前大量的短期应收款转为“高龄”应收款。问题恰恰在于坏账的计提大量产生于“高龄”应收账款中。
让人遗憾的是,2018年三季度奥瑞德应收类项目(应收账款+应收票据)已经超过2017全年的总额,回款的迹象遥遥无期。
可以推断,在筹划重组Ampleon集团之际,奥瑞德已经意识到资金链存在严重问题,而这一问题在短期内依靠自身的蓝宝石业务和硬脆材料精密加工业务很难得到有效解决,最好的办法是在问题没有爆发之际引入新的优质资产。Ampleon本身是优质资产,无论如何都值得赌一把。
问题是,导致奥瑞德一步步陷入资金链困境的根源是什么? 是什么让这家昔日蓝宝石行业的领军企业陷入困境。
深层原因:行业困局下的错误转型
奥瑞德于2006年在哈尔滨成立,一直从事蓝宝石晶体材料、单晶炉及蓝宝石制品的研发、生产与销售。借壳之际,奥瑞德是蓝宝石行业的领头羊。
蓝宝石产业链包括长晶及辅助设备制造、晶体生长、深加工和行业应用四部分。其中,长晶及辅助设备制造和晶体生长这两个环节的价值占整条产业链的70%,需要高度密集的技术和资金。从蓝宝石下游应用来看,整体集中于LED衬底和可穿戴设备:LED衬底、手机的Home键和摄像头、Smart Watch的盖板、手机盖板。LED衬底市场一直是蓝宝石企业的主要下游市场。
受到下游LED和消费电子市场需求的刺激,2014年以来,国内蓝宝石制造厂商纷纷扩产。然而,大多数厂家并未准确把握消费电子市场(高端智能手表和手机保护屏)需求变化的脉动。扩产的结果是2寸、4寸蓝宝石晶棒和衬底片产能严重过剩,而行业急需的6寸产品却供不应求。2015年与2016年两年间,主要蓝宝石企业年底业绩均出现下滑。
在无法满足市场需求和业绩下滑的局面下,行业内竞争对手开始在其他方向上进行探索,比如晶盛机电发力光伏市场。在这样的行业困局下,刚刚借壳的奥瑞德寻求并购,拓展业务纵深完成业绩承诺,有行业的因素也有其必要性。问题在于蓝宝石产品为何无法在消费电子领域深度应用? 答案是成本和技术。作为行业专家的左洪波曾经对媒体谈到,“目前最关键的就是成本和相关的技术问题,一旦这些问题解决,这个市场的容量是相当可观”。
解决成本和技术困扰的关键是增加蓝宝石晶体的重量和尺寸。从理论上讲,在同等质量前提下,蓝宝石晶体越重,尺寸越大,材料利用率越高。30公斤级蓝宝石晶体的材料利用率只有不到40%,80公斤级蓝宝石晶体的材料利用率为50%左右,120公斤级蓝宝石晶体材料利用率为60%。材料利用率的提高,意味着蓝宝石晶体制品成本的降低,而且随着蓝宝石晶体重量级别的增加,单位重量蓝宝石晶体生产成本也会降低,综合效益会有所提高。奥瑞德在4寸产品市场具有先发优势,早已是业内龙头,但4寸市场已经严重产能过剩。而在6寸产品市场奥瑞德却后继乏力。
奥瑞德产业布局大方向是消费电子市场,然而并未找准切入点。并购而得的新航科技主要产是研磨(抛光)机、精雕机、3D热弯机等。上述产品用于对蓝宝石等硬脆材料进行切割加工。主要的LED市场接近饱和,充满潜力的电子消费市场要求更高技术含量的蓝宝石产品。概言之,不去做蓝宝石技术和成本的优化而是重金从事现有重量级产品的加工。业绩下滑之际,奥瑞德瞄准了Ampleon集团,试图发力5G,然而结局已经落幕。
奥瑞德的困局是,4寸的产品不能淘汰,因为设备折旧的钱还没赚回来。但继续生产,4寸市场又没有多少利润可图。2016年奥瑞德的折旧费用甚至超过职工薪酬,进入2017年,修理费用更是大幅上涨。
如此,不难理解奥瑞德开始卖起了单晶炉,所卖的单晶炉均为30KG、80KG级的炉子。这个级别的炉子对于行业来说属于淘汰期的产能,后期维护成本巨大,利用率亦不高。无法想象愿意购买这类炉子的客户究竟是何种心态。有趣的是,恰恰有这么一家公司,成了奥瑞德2017年唯一的单晶炉客户:
简单统计发现,2014年至2017年间,这家鄂尔多斯的企业累积买下了奥瑞德价值至少14亿元的单晶炉,需求大的惊人!
尾声: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2016年,奥瑞德曾宣告成功开发出230公斤级的蓝宝石晶体,但也只是昙花一现,低端产能始终是鸡肋。如今,行业内对手已经能够生长出最大450公斤级蓝宝石晶体。然而,深陷资金链困境和资本运作迷局中的奥瑞德再无新的技术进展。曾经的一手好牌,如今却沦为弃牌,可惜之至。
回顾奥瑞德的登陆资本市场的这三年多的故事,可谓一步错步步错。需要指出的是,并购重组本是资本市场的有机部分,因业绩未达标而否定并购重组无异于粗暴的一刀切。奥瑞德借壳上市、收购资产的2015年是A股的并购大年,并购规模高达约1.1万亿元。这批并购重组多数的业绩承诺于2017年到期,但大量鲜活的事实表明,高额的溢价大多时候都是业绩黑洞,无法完成的业绩对赌和无力履行的承诺往往是崩盘的开始。
于奥瑞德而言,一年内两笔高溢价的资产并购给现金流带来了强大的压力,而源自深层的公司发展思路上的好高骛远在一开始就给业绩承诺来了深深一击,后期一把赌向Ampleon集团则显示出掌舵人深刻的赌徒本色。
最后还是关心一下控股股东这次想什么办法把钱还上?如果还不上,公司就将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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