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多、乔丹.贝尔福特

1998年,美国黄金海岸的海景别墅内,雪茄美酒,身穿礼宾服的服务生在人群中往来穿梭,年轻男女尽情狂欢,而派对的主人正手持麦克风,声嘶力竭的说着醉话:“我们只要敢想,就可以把整个公司捧上平流层去。”喧嚣华丽、纸醉金迷,奢靡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

先是若有若无,随后尖锐嘹亮,警笛声由远而近。穿着制服的联邦执法人员鱼贯而入,正在大口灌下红酒的派对主人回过神时,手铐已经扣入双腕。

美国黄金海岸豪华别墅

两分钟后,派对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别墅和酒精刺鼻的气味。乔丹.贝尔福特慌乱的眼神迅速镇定下来。早在1997年他的公司“斯特拉顿.奥克芒”(Stratton Oakmont)因商业欺诈客户,已经被“全美证券交易商协会”除名,针对公司实际控制人的贝尔福特的各种调查已经持续了近1年时间。该来的总会来,被带出别墅的前1秒种,贝尔福特尴尬的想要对执法人员微笑一下以示轻松,最终做出的表情却奇怪的难以描述。

乔丹·贝尔福特 Jordan Belfort

乔丹·贝尔福特(Jordan Belfort),1962年7月9日出生于美国纽约州布朗克斯,美国股票经纪人、作家、励志演说者。30岁就被《福布斯》杂志称为“股市中的罗宾汉”,他游走于法律边缘,以触犯法律的手段大肆敛财,以“3分钟爆赚1200万美元”的神话至今被全世界网友津津乐道,其中更不乏被涉世未深、野心膨胀的年轻人作为崇拜的对象。

一、纽约平民家庭,少年贝尔福特异于常人的天赋与野心

1962年盛夏,美国纽约的一个小资产阶级家庭迎来新成员——贝尔福特。小贝尔福特的父母就职于纽约会计事务所,其青少年时期生活衣食无忧,但作为没有家族传承、背景、资历的普通人家,绝算不上中产甚至说富有。

可是小贝尔福特很早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经商天赋和野心,“有需求就有市场”、“以需求为导向”这些知识是我们大部分人从课本和市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才学到的。但其显然比绝大多数人更早发现和精通此道。“敏锐发现需求”、“高效组织执行力”的能力更像出厂自带的天赋APP。

沙滩

16岁那年夏天,天气炎热,贝尔福特在长岛附近的海滩闲逛,他发现人们想要购买冷饮时必须穿过几条街才能找到唯一的冷饮店。于是他灵机一动,买来手推冰箱,放入大量冰激凌和饮料,沿着沙滩叫卖。夏天推着冰箱,在海滩把冰镇饮料卖给晒太阳的游客;冬天扛着工具,挨家挨户敲门去帮邻居铲雪。“一个上午就能赚20万美元。”用他自己的话说 “我是个天生的商人,只要有想法遍地都是商机。” 就这样,凭着细致入微的洞察力,他总是能抓住一些小商机,利用几个暑假的时间赚够了上大学的全部费用。

二、蝴蝶效应,一句调侃改变贝尔福特的人生轨迹

青年的贝尔福特对自己的人生早有规划,80/90年代当一名牙医在美国是非常赚钱的职业,贝尔福特发现了第一个职业性的“市场需求”。 高中毕业以后,贝尔福特如愿考上了巴尔迪摩大学的牙医专业。但入学典礼上校长的一番话彻底浇灭了他的希望,校长对他们说,“牙科的全盛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想挣大钱趁早打消念头,因为你们来错地方了。”

一句话近似玩笑的话或许无伤大雅,但每个人留意的关键词完全不同,以至于引发意想之外的效果,改变人生轨迹。校长不经意触动了“蝴蝶翅膀”,不论牙医前景如何,“满足市场需求,挣大钱,使得自己富有,积累更多的财富”这才是贝尔福特想要的。于是毫不犹豫,贝尔福特开学第1天就直接选择退学。

“如果你想变得富有,就要全身心投入。”

20世纪末尾的美国拜金主义盛行,民间最津津乐道的两类新闻是“谁成了什么大王”,“美女又嫁给了哪位富豪”。基于对自己销售能力的自信,贝尔福特最先选择的行业是海鲜和牛排销售,凭着良好的口才和少年时期的经验,其很快刷新公司记录,将诸多同事远抛身后,成为企业“最佳员工”。

年轻的心骚动不安,销售收入大部分被老板收入囊中,要是自己能当老板,那这些许的提成根本不值一提。因此,对感兴趣的事情全身心投入的贝尔福特年仅24岁就自己当了老板,其依旧在跟牛肉打交道,靠着几年来积累的客户在起步阶段赚了不少钱。但好景不长,实体经营需要的不仅仅是客户资源积累,学历低、管理经验缺失的短板很快显现出来,加之美国经济受到冲击,当公司已稍具雏形的时候,贝尔福特却开始陷入债务纠纷,仅仅1年的时间,他的初创公司便因资金链断裂而不得不宣告破产。

三、“不考虑产品,不考虑仓储运输,不考虑本金,只做账面文章,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初次创业背负数万美元债务,他并没有泄气,努力总结经验后反倒从危机中琢磨出了新的商机,“不用考虑产品,也不用考虑仓储运输,甚至不考虑本金,只在账面上做文章,这才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美国华尔街

一番盘算和准备之后,贝尔福特来到美国的金融中心-华尔街,雄心勃勃而又被债务所逼的他决定在这里大干一场,只是限于金融从业所需的资质,他只能从最底层的接线员开始做起,在他的内心里,金融行业只不过是把销售产品从牛肉变成有价证券而已。期间,有目标的贝尔福特没忘了给自己加分,花了半年的时间考取了证券执业资质,他也顺利地从底层接线员成为股票经纪人。

证券交易大厅

1987年10月19日是贝尔福特作为股票经纪人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即将结束,谁知公司里突然警铃大作,所有经纪人不约而同的在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计价器。警报灯下的显示面板上,美国道琼斯指数一泻千里,重挫500多点,单日跌幅达到22.6%,超过了1929年大萧条时期单日12.8%的记录。美国自1987年开始即持续上调利率,而贸易赤字进一步走高,使得整个美国股市全面崩盘,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贝尔福特所在的罗斯柴尔德公司就关门大吉。如此戏剧化的一幕使贝尔福特始料未及,面对如此运气他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四、“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当贝尔福特邂逅“仙股”

截至目前为止,贝尔福特还是一位奋发向上,有梦想、且为之不懈努力的大好青年,只是时运稍显不济。金融危机对他并没有产生更多的财务影响,但股票市场一片低迷,刚刚打开有价证券市场从业大门的贝尔福特急需一份新的工作。

莱昂纳多主演的《华尔街之狼》

“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多番周转之下,其终于收到一份新的offer,这是一家专门从事“仙股”售卖的证券销售公司(仙股:价格低于1美元的垃圾股票,被认为没有任何升值空间,确容易受到市场操控,极个别仙股会出现暴涨,持有其会面临极大的风险。只有梦想一夜暴富、混吃等死的D徒才愿意冒险)。针对“仙股”的巨大风险,美国法律明确规定向弱势群体售卖“仙股”是一种犯法行为。但售卖“仙股”有着惊爆眼球的高额提成,卖蓝筹股的佣金只有1%,但卖“仙股”的佣金却达到惊人的50%,也就是说只要能卖出去1万美元就能获得5000美元的佣金。面对如此诱惑,销售能力自信心爆棚的贝尔福特并未过多思考,毕竟这是“不考虑产品,不考虑仓储运输,不考虑本金,只在账面上做文章,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果然,仅仅几个月贝尔福特又成为公司“最佳员工”,其不仅仅还完所有债务,还足足攒下来7万美元。一个大大的钻戒送给妻子,换上最新款跑车,归纳整理好行业工作流程和经验,贝尔福特再次辞职创业。

此次他创立的企业即是金融案件史上臭名昭著的“斯特拉顿.奥克芒”(Stratton Oakmont)。

五、贝尔福特创作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在回忆录中其称自己的公司为“罪恶之城”。

万事俱备,推陈出新,为了获取更多佣金收益,斯特拉顿.奥克芒将营销思路定位为高压销售。(高压销售:销售人员用非常激进的语言,让客户迅速做出购买的决定。目的是迅速地赚取佣金,而不顾客户的利益)

生意蒸蒸日上,但此时创业小有所成的贝尔福特并不开心。他并不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内疚,而是他知道,愿意购买“仙股”的人数有限,市场资金量只有那么多,在没有互联网加持的年代,随着市场开发程度不断提高,大批被“仙股”套牢的资金会严重影响公司的收入前景,公司及其个人的收入将面临大幅下降的风险,而更加富有才是贝尔福特追求的目标。

莱昂纳多饰演贝尔福特

他转变了公司战略目标,将目光对准了全美国最有潜能的5%高收入人群,频频出去高端社交场所。因为法律规定不允许向底层人兜售“仙股”,但没规定不能卖给有钱人。高收入人群自然也不是傻子,有点最起码的经济常识都不会购买毫无潜力的“仙股”。韭菜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贝尔福特自然也知道,于是他给“仙股”量身定制了一套推销方案:先用蓝筹股吸引客户在公司成交,再诱导他们用获得的收益投资“仙股”。公司和本人依然可以从购买“仙股”中持续获得收益,就算是证监会的人来查,也抓不出任何证据。

六、包装粉饰,操纵股价,强迫交易,化身华尔街之狼

新的推销方案大获成功,贝尔福特进一步膨胀,证监会的“不作为”给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早在此时,除了美国证监会,FBI也开始留意这一位“金融市场新秀”。随着对“仙股”市场的了解,贝尔福特变本加厉,他不再满足于单纯的“仙股”销售,包装粉饰自己的“仙股公司”、利用资金操作股价自己坐庄、进行场外OTC交易,其决定采用这些更加暴利的非法获利手段。

电影截图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全身心投入,是贝尔福特的一贯作风,在整个公司经纪人的“团结努力”之下,经过包装粉饰、而同时自己巨额持仓的“仙股”被转卖给不同的目标人群;重仓账户持股的美股操纵计划也同时起步。贝尔福特和几个主管会买下某公司的全部股票,然后让他的“经纪人军团”,通过电话推销方式,诱骗投资者低价买入,拉动股价上涨。赚完佣金,贝尔福和它的公司又从高点抛售,狠狠赚上一笔,而股价暴跌,投资人两手空空。

莱昂纳多主演《华尔街之狼》

那时的贝尔福特张狂至极,甚至在美国证监会查账的时候依旧指挥旗下经纪人哄抬股价,倒手转卖,三分钟内轻松进账1,250万美元,证监会的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作非为。赚取不义之财,身价暴涨的贝尔福特放飞自我,夜夜笙歌,为了显示自己的成功,他开始嗑药酗酒,以及夜以继日地派对狂欢。其在不同场合的派对宴会上高调宣称“我们赚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对手下的员工也是极其纵容,不仅给员工巨额红包,还请来大批女人在办公室中为他即兴助乐。

七、“华尔街之狼”搞不定的对手——FBI,自乱阵脚,贝尔福特终获审判

没过多久,贝尔福特发现除了美国证监会之外,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而这一双眼睛正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对面可是FBI,案件负责人是调查金融诈骗和洗钱案件专家格雷格·柯乐曼,作为训练有素的特工,这些可不像证监会那么好忽悠,明确得知自己处境的贝尔福特乱了阵脚,慌忙开始着手转移自己的资产,可他“精明一世”就毁在了一刻。

FBI

自乱阵脚的贝尔福特让自己的妻子帮忙“洗钱”,不远万里,千里迢迢,通过最原始的蚂蚁搬家方式将大批非法得来的现金存入瑞士银行。天真的贝尔福特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可是对于著名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格雷格·柯乐曼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好消息。正缺少案件切入点的柯乐曼对洗钱案子可是经验丰富,案件调查组成立之后的短短一个月,柯乐曼就取得了其确凿的犯罪证据,并籍此顺藤摸瓜明确了整个商业欺诈和股票操作案件的脉络,随后其立即向法院申请了调查和拘捕令。

贝尔福特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一切,更是将面对法律公正的制裁。美国联邦检察院最终指控他涉嫌参与操纵重大金融骗局、洗钱等一系列罪名,最终罪名全部成立,其最高可能面临长达30多年的监禁生涯。“不单单法律上,从道德角度来说,贝尔福特同样应该受到谴责。我们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概括他深层的作案动机—关注,他非常渴望受到关注。”负责调查此案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格雷格·柯乐曼如是说。

八、自传《华尔街之狼》,版权、电影改编权获利300万美元

服刑期间,他结识了因贩毒入狱的喜剧演员汤米·钟,两人很快成为了朋友。狱中生活度日如年,百无聊赖的贝尔福特经常向狱友提及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辍学到亿万富翁,诈骗、嗑药,把联邦警察耍得团团转。”狱友们常常听得入迷,汤米.钟更是极力怂恿他把自己这些经历写下来结集出版。贝尔福特稍一琢磨,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开始了自传创作之路。

不得不说,精通销售之道的贝尔福特非常了解人们的心理,编织谎言和讲故事的能力与生俱来。《华尔街之狼》一经出版即畅销全美,贝尔福特最终以2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此书版权,紧随其后,著名大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看这本自传,以100万美元的成本获得影视改编授权,开始着手拍摄电影《华尔街之狼》。但媒体却爆出,贝尔福特不能留下所有的钱,根据法官此前判决,他还有1.1亿赔偿金要付给1500多位曾受他欺诈的投资人,因此他所有收入的一半还多都要用于还债。

莱昂纳多主演《华尔街之狼》

保释期间,当贝尔福特听说将有好莱坞大名鼎鼎的影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来扮演自己时,他难掩激动的心情,亲自跑到小李子的家里,指导怎样演好吸毒的场景,神志不清、口吐白沫,这才有了莱昂纳多传神的演技。有趣的是,贝尔福特还在影片结尾客串了一个角色,甚至还调侃自己说:“虽然我这辈子遇到不少混蛋,不过哪和我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出狱后的贝尔福特

九、坚持健身、打网球,化身成功学大师,单场讲座出场费15万美元

提前保释出狱,妻子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却急急忙忙联系自己的离婚律师,颇受刺激的贝尔福特为自己所作所为深深忏悔。他戒掉了药,每天坚持健身、打网球,洗心革面过上了全新的生活,其发挥余热开始在全美各大高校巡回演讲,不仅成功洗白,还化身为成功学大师,单单每场演讲的出场费都能达到15万美元。

这样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传奇,但翻开《华尔街之狼》会发现浓浓的铜臭气息铺面而来,5000美元的衬衫,20万美元的水晶灯,76万美元一顿的晚餐,200万美元一辆的跑车。细细品来,会发现他所做的事情无非是在不断迎合观众、编织谎言罢了。人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欲望无法满足,而贪婪带来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焦虑,当这种焦虑被无限放大以后,注定会被欲望所反噬。

生活中幸福往往被欲望掩盖,文章的结尾借用贝尔福特自传中的一句话:

“如果我能服完刑,然后走出监狱,投入她善良、深情的怀抱——这当然是很美好的结局。但是,和童话故事不同的是,我们的故事并没有一个快乐的结局。”

——《华尔街之狼》后记Jordan Belf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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