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1月11日,一架伊尔-28喷气式轰炸机,从杭州空军笕桥机场起飞,执行训练任务。
没过多久,这架大型轰炸机突然在雷达屏幕上消失了。
呼叫也没有回应,指挥中心也没有受到任何求救信号。
指挥中心顿时人员顿时乱了方寸,赶紧向上级汇报。
当时飞机的飞行区域,天气非常好,可以说是晴空万里,气象原因完全可以排除。
各区雷达奉命开机,全力搜索但没有找到目标。
当晚,整个部队的主官为之辗转反侧。
师长判断说:“机组成员肯定已全部遇难……”
政委心情沉重地建议:“派飞机搜索一下,要做最坏打算,追悼会是不是提前筹备一下?”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这架飞机已经身处台湾。
1965年11月11日下午1点多,一架绘着“八一”字样的大陆伊尔-28轰炸机,在国军飞机的引导下,徐徐降落在台湾桃园机场。
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叛逃事件。
台湾当局自然是欣喜若狂,随即召开庆功大会,重赏投奔“自由世界”的“勇士”们。
这架轰炸机上共有3人,分别是空八师22大队2中队机长李显斌、领航员李才旺、后舱通信员兼投弹手廉宝生。
飞行员李显斌在台湾受到英雄般的欢迎,授衔中校,被蒋介石亲自接见,颁赠2000两黄金。
领航员李才旺也被当成英雄,获奖1000两黄金。
后舱通信员、投弹手廉宝生也获奖1000两黄金,可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因为他在飞机刚落地时就已经身亡,这些奖金只能先暂存“国库”,等到反攻大陆成功后,奖给其家属。
廉宝生被台湾以“义士”的名义厚葬,台湾当局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蒋经国亲自颁发八尺挽幛,上书“尚义成仁”四个大字。
空军总司令徐焕升上将亲率600多名官兵,参加了廉宝生的追悼会。
一场叛逃事件,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三人之中,最风光的,当然要数飞行员李显斌。
他不但晋升少校军衔,而且迎娶了年方19岁的美女播音员张美云。
“投诚”之后,李显斌被安排去台湾大学夜间部念书,可是李显斌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并没有念下去。台湾军方规定,只有获得台湾相关大学文凭,才能够继续晋升。因此李显斌的军衔被定格为少校很久都没有被提拔。
而且对于叛逃的飞行员,台湾当局不说一直当贼防吧,不会拿他们当自己人,给予他们充分信任。
李显斌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而且再也不能驾机飞上蓝天。
李显斌与张美云“英雄配美人”的婚姻,也并不幸福。
大陆和台湾的文化氛围不一样,价值观也截然不同,两人没有共同语言。
这样的婚姻一半是政治因素,一半是物质因素,注定是短命的。
特别是张美云用丈夫的钱,投资给了民间非法集资集团,打了水漂之后,两人的婚姻终于走到尽头。
李显斌一怒之下,将妻子告上法庭,20年的夫妻成为路人。
台湾当局也给领航员李才旺安排了美女薛训蓉做妻子,还生下两个儿子,1975年他从台湾空军退役,1976年跟妻子赴美定居。
后来,他让嫁给美国人的小姨子跟大陆联系,取得了大陆的谅解,转赴上海发表声明,对自己的过去进行悔过。而事实上,当时他也的确并不知情,在行动过程中又是被李显斌开枪打伤,跟李显斌蓄谋已久的主动性质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李才旺随即被台湾当局取消了“义士”称号。
据说李才旺回家后,将家里的房子推倒盖起了高楼,还为乡里捐建了一条宽阔的马路,他的母亲也由“五类分子”变成美籍华侨家属。
叛逃事件发生后,在大陆的廉宝生家人最为纠结。
廉宝生在台湾被看作是“反共义士”,在大陆,自然而然只能被定性为“祖国叛徒”。
不过廉家人始终不相信他会“叛国”,一直在为其申诉。
大哥廉保忠为此奔走呼号了20多年,他认为弟弟是被害的。
1988年,廉保忠父子的申诉信通过熟人交到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手上。
万里看完申诉信,批示予以调查,希望有一个实事求是的结果,给到家属一个说法。
全国人大会同空军专家组成调查小组,对此事件进行了调查,他们发现,廉宝生叛逃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
首先,他出身贫农、追求进步,而且事件发生时,廉宝生新婚燕尔,刚过蜜月,按照常理说,廉保生并没有“叛逃”动机。
不过有人对此提出疑问:
飞机偏航后,大陆军方曾经不间断地呼叫,作为负责通讯的廉宝生,就在通讯器材跟前,其职责就是负责通讯的,为什么没有一次回应?
空军专家孙培新对此解释说:这种飞机设计有缺陷,当飞行员把电台关闭以后,空中和地面的联系就被切断,机上其他人员就不能跟地面进行沟通。
如果飞行员李显斌关闭通讯开关,廉宝生根本无法与地面通讯。
调查小组最后意见统一,他们的结论是,这个疑点不能作为廉宝生“叛逃”的证据。
1990年,中国空军党委常委作出决定,取消廉宝生的“叛徒”罪名,按意外事故死亡对待,将他的死定为“因公牺牲”。
但是家属依旧想不通,廉保生明明因为是因为叛逃事件而牺牲的,理所当然算作烈士。
但是因为时隔多年,缺乏当事人的有力证据,家属也只能就此作罢。
也许是老天不愿意看着廉保生蒙冤,就在中央下结论几个月后,关键证据出现了。
1991年,一名两鬓斑白的加拿大华侨在青岛出境时,被大陆警方逮捕,此人就是驾机叛逃的飞行员李显斌。
那一年,李显斌从台军退伍,到加拿大定居。此时他已经再婚,妻子也在加拿大读书。
李显斌听说李才旺已经回国,风平浪静,他也动心了,就跟妻子商量回国探亲。
这么多年,李显斌对家人,亦是满怀愧疚。
他这一走,在大陆的妻子被迫改嫁,唯一的女儿受到了牵连,死在了监狱里。
父亲在众人指责中羞愤交加、凄然离世,母亲体弱多病,贫困潦倒。
当时两岸已经三通,关系也出现缓和,并且李显斌咨询了法律人士,得知自己的事已经过了20年的法律追诉时效。
于是,李显斌就抱着侥幸心理,以探亲的名义,从加拿大飞回了老家山东。
当年他年少无知,离开大陆时抛母弃子,不计后果,而今为了看母亲一眼,弥补愧疚,同样不顾一切。
在家乡山东阳信县,李显斌见到了年过八旬的老母亲,母子相见抱头痛哭。阔别亲人26年,他终于让母亲享受了短暂的骨肉亲情。
但李显斌万万没有想到,从他入境的那一刻起,他就进入大陆警方视线。
当他来到青岛机场,准备返回加拿大时,被警察戴上手铐。
经过审理,李显斌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当时的真实情景得以再现。
事实上,叛逃只是李显斌一个人的事,跟李才旺和廉保生无关。
在飞机上,李才旺发觉异常后,立即大声质问李显斌:
“航线错了,你要飞到哪里去?”
李显斌谎称:
“我想去台湾观光照相”。
正像专家所推断的那样,李显斌关闭了电台,远在尾舱的廉宝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降落时,他才知道李显斌叛逃来到了台湾,刚烈的他随即掏出手枪,自杀身亡。至于台湾当局对他以“义士”之名予以厚葬,显然并非他自己的心愿。
李才旺则被迫向台湾当局投降,做起了“义士”。
法院参考到这款轰炸机特殊的结构,采信了李显斌的说法。这架飞机三个机舱互不相通,只有通向机外的舱门,李才旺和廉宝生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李显斌叛逃。
自然而然,李显斌也无法加害廉宝生。
知道廉宝生是死于自杀后,大哥廉保忠更加悲痛,他相信弟弟是为了不连累亲人,才选择自杀。
当然,廉保生作为一个军人,最先想到的一定是军人的天职。
可是,廉宝生没有想到,因为死无对证,他还是被定性为“叛徒”,连累家人那么多年。
1992年,李显斌被以投敌叛变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终于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在服刑10年后,李显斌被查出胃癌,而且还是晚期。
因此,他得以保外就医,半年后的2002年底,他在上海病逝,时年66岁。
李显斌的前妻张美云在接受采访时说:李显斌大半生锦衣玉食,酒色财气他都享受了,过去十多年牢狱生活,大概这就是他该偿还的孽债吧!
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李显斌会不会那样做?
而廉保生,我们更加相信,他仍然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每个热血男儿在面临那种情况下,多半会无怨无悔、以碧血映照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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