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时节。今年是公安部二级英模、一等功臣、原江苏省靖江市公安局西来派出所社区民警张金文累倒牺牲在岗位上十周年。谨以此文,献给英烈,献给像张金文一样奋战在基层一线的普通民警。
借我的肩给你
“老张,老张,你醒醒!坚持住啊,救护车马上就到!”西来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卢东林用肩托住张金文沉重的身体,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张金文却毫无反应,一张脸白得像纸,身体不停地抽搐。
2009年的9月29日的凌晨7时许,西来派出所社区民警张金文訇然摔倒在审讯桌上,像一架嘎然而止的机器,又像是山体坍塌。
人们相继来到靖江市人民医院,看望躺在ICU病房的这位普通民警。就连张金文的搭档卢东林也不会想到:他一直像牛一样,一直不知疲倦,怎么会说倒就倒下了呢?一幕幕往事,像翻涌的江水,在西来人的心头萦绕。
一
2004年正月初五,阴。季市镇的农村倒也热闹,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金文刚上幼儿园的儿子果果正对着爷爷奶奶软磨硬泡:“我要买一响炮嘛,他们都有,我也要!我要和他们一起玩!”
“别吵了,那个不安全,不能玩。我带你到派出所去拜年!”金文打断了儿子玩一响炮的念头,抱起儿子放在了踏板车上。今天不是金文值班,但他心里有个挂念:转业后,儿子还没去过派出所呢!他想让同事看看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子,也让果果给各位叔叔拜拜年。二来,他三天没去所里了,着实想去看看。
傍晚,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又没带雨具,骑摩托车是回不了家了。金文想,干脆,今晚就带儿子住宿舍了。宿舍虽然简陋,没有取暖设备,但被子盖厚实一点也能挺过去。金文安顿好果果睡下,小家伙白天玩累了,很快就打起了呼噜。难得这么闲,他想静静地独自看一会书,补补法律课。刚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值班民警打来电话:“老张,你能不能过来帮一下忙?兴隆街的网吧有人闹事,带了5个人到派出所来了!”
金文帮果果把被子掖好,来到值班室。询问,做笔录,化解,大过年的,这起警情处理起来还算顺手,金文回到宿舍不到凌晨一点。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傻眼了:果果身上的被子早被踢掉在地上,小家伙冻得蜷缩成一团。
“你看看你!难得带一次儿子,就把他感冒成这样!”第二天,在医院里,妻子杜文明一边帮果果挂号,一边埋怨着。
二
“张所,你又来村子啦?”西来村的老百姓习惯称张金文为“张所”,见到张金文都会主动打个招呼。
“是啊,有几天没来了,来看看大伙儿!”金文笑眯眯地应着,有时也会握握手,递上一根烟。
但村头70多岁的熊老三却是个例外。好几次,他一见到张金文要么脸一沉,要么扭头就走。张金文想,这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对我有意见?他决定探个究竟。
“这个熊大爷家是个什么情况?”张金文来到村委,找到了村委副主任张美华。
“噢,他啊,脑子不太好,别和他烦。”张美华提到这个人,似乎一肚子不悦。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呀。”
“这还是前几年的事了,那时,你还没转业。他的儿子熊亮因为寻衅滋事被派出所处理过。熊亮劳改结束后一直在外面混,也没找到象样的工作,娶妻生子了也不回家。熊老三的老伴为这事气出了病,没两年就离世了。所以,他现在只要看到警察就来气,看到村干部,也没好脸色,他把气都撒在我们身上。”
“噢,原来这样。”道别了张美华,张金文又骑着摩托车来到熊老三的家门口。远远地,他望见熊老三正弯腰驼背在田里拔草,不知为什么,金文一下子想起了在季市农村的老父亲。父亲放了一辈子羊,吃再多的苦从来没麻烦过别人,总盼着儿女们出息、幸福。好不容易转业回来了,本想能多一点时间陪陪他老人家的,可是,社区的工作就象一个上了弦的钟表,停不下来了。
“熊大爷,我来帮你一起拔草吧!”张金文打断自己的思绪,走进了熊老三的田头。
熊老三没有搭张金文的讪,继续干自己的活。金文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两人默默地在田头拔草。到傍晚时分,活干得差不多了,金文把熊老三肩头的篓子拿了过来,“我们回家吧!”熊老三好不容易把腰直了起来,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张金文。傍晚的霞光映在金文的脸上,黝黑的皮肤泛起一圏红晕,是农民的颜色,熊老三似乎不那么讨厌这个微胖的警察了。
张金文随着熊老三走进家里,他发现,熊老三的家确实不像个家:三间砖瓦平房,墙上斑斑落落,窗户的木框因为风吹日晒,油漆早已剥落,有几处玻璃碎了一半,屋内凌乱的电线下挂着几盏白炽灯泡,却只有一盏能亮的。灶台上凌乱地摊放着几只瓶瓶罐罐,灶头的财神画像已经撕开了一个角,上面积满了灰。铁锅的锅盖掀着,里面有一些剩粥,似乎还是早晨的。
“熊大爷,今天有点累,就不做晚饭了。我摩托车后备箱里有方便面和火腿肠,我们将就着吃吧!”
熊老三始终一言不发,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金文就自己动手,烧水,洗碗,泡了两份方便面,端了一份给熊老三,自己也端了一份,“今天累了,饿了,快吃吧!”
金文三下五除二扒掉碗里的方便面,对熊老三说,“你慢慢吃着,我要先回所里处理个事。这是我的警民联系卡,你留着,有事可以找到我。等一天我来帮你把坏灯泡换了,把窗户玻璃也按上,要不,雨水会打进来的。”
第四天,金文真的来了,带了玻璃和白炽灯泡。
第九天,金文又来了。带了一桶油和一袋子米。“熊大爷,我不放心,顺路来看看你!”
金文把油和大米放到厨房里,又来到正屋,坐下和熊老三聊着。“你啊,社区工作这么忙,还老惦记着我这老头子。我前天上街,特意配了一把大门钥匙,你哪天再来这儿,万一我不在家,你可以自己进屋喝口水!”熊老三一边说着,一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交给张金文。
金文有些意外,也有点惊喜,他把钥匙串在自己的钥匙扣上。他看见熊老三不再板着面孔了,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又似乎看到了季市农村的老父亲直起了腰,一把拉过自己的手,露出了黑黝黝的笑。
三
2006年6月,正是麦收的季节,见龙村的村民却一边农忙,一边吵架。大伙儿想造一座方便去田地的桥,桥头的吴二婶却说,桥墩正对着她家的房屋,会冲犯她家风水。吴二婶的“泼”劲可是由来已久,谁也惹不起。村长、书记过来做工作,给骂了回去。有村民想了个主意:要不,请老王书记来试试?
老王书记七十多岁,是原纺织厂退休的老党员,在见龙村向来有威信,一般问题,只要他出场,三言两语就会有眉目。可是面对吴二婶,他耸耸肩、摊摊手:“看来我也得另请高明。”
老王书记拨通了张金文的手机。张金文对见龙村再熟悉不过了,5分钟,他的摩托就开到了吴二婶家门口。他一边听着吴二婶诉苦,一边察看地形,“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风水这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你我都是一知半解,只晓皮毛的。要不,我帮你请一个你信得过的风水先生,让他来看看,再做决定?”金文和颜悦色地和吴二婶聊着。
当天下午,风水先生如期而至,吴二婶一看,这不是以前帮她儿子择结婚日子的翟大师么,立刻笑脸相迎。翟大师带来了一套法具,象模象样地在吴二婶的屋前屋后比划着,先是掐着指头算,又向吴二婶要了纸和笔,画出了风水示意图。翟大师说:“屋后造桥,连通气脉,桥下流水,桥上生风,此乃风水。人旺桥,桥旺屋,桥和屋相生相成,此乃吉相!”
吴二婶眉头一皱:“我还第一次听说屋后造桥能旺家生福,你不会骗我吧?”
“你请我看过多少次风水了?我什么时候坏过你家事的?你家哪一桩事情不是顺风顺水的!要是信不过我,那你另请高明吧。”翟大师有些不悦。
“我信,我信,其他人的话我不敢信,你的话我是信了的!”吴二婶的态度立刻有了转变。
新桥的施工很顺利,不到一个星期,竣工了。那天,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气温高得像大蒸笼,金文带着翟大师来到刚竣工的桥头,一边擦着汗,一边低声耳语:“翟大师,这事真要感谢你,可天机不可泄露啊!”
四
陈大鹏和张金文同龄同乡,还是同年兵,陈大鹏退伍回来后在西来开了个化工厂,而张金文则留在了部队,平时就少了些许来往。最近几年,陈大鹏听说西来派出所转业回来一个叫张金文的,一打听,正是自己的战友。两人相见如故,陈大鹏一拍金文的肩膀:“兄弟,做企业不容易,以后多关照点啊!”“这个必须的,社区民警嘛,就是为你们服务的!”金文爽朗地答应着。
2007年9月的一天上午,张金文的手机响了,是陈大鹏的。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焦恐的声音:“兄弟啊,可了不得了,有村民在我厂里闹事呢,快来救驾……”
张金文带上几名辅警,迅速赶到陈大鹏工厂的门口。只见近百名群众把工厂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有的手里举着大字横幅,有的手中还拿着家伙,有青壮年,但更多的是妇女、老年人,看样子情绪很激动。
陈大鹏躲在工厂的传达室,吓得大气不出,二气不喘。一见到张金文带了辅警过来,这才缓过神来:“兄弟啊,你一定要帮帮我,最近工厂效益不太好……”
“镇政府和村委哪些领导来了?我们先沟通一下。”
“都在厂里呢!”
张金文扫视了一下“闹事”的群众,大多是六队的村民,面熟。“老乡们,大家都在这儿耗着,也解决不了问题,要不,你们留下代表,我们一起和镇领导、村干到办公室再商谈。”
“张所帮我们处理过几件事情,信得过的!”一位年长一点的村民说道,“行,我们就按张所说的办,留下六人作为代表和他们谈,其他人先回去!”
会议室里,镇里相关负责人、村委干部、村民代表以及陈大鹏、张金文等人相继坐下,诉说事情原委。
村民代表说:“这些年,陈大鹏在我们村开厂办企业,发了不少财,可这土地租金还是五年前的价格,现在续租重订合同,该不该涨一点?”
“我这几年效益不好,厂里入不敷出,再涨租金,我这厂只有倒闭了。”陈大鹏似乎满肚子的委曲。
“陈大鹏,厂里的形势,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啊?这些年,你厂房建了又建,小汽车买又买,夜半三更,进出工厂的货车跟走马灯似的,你怎么会亏本?”村民代表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
“好了,都不要吵吵嚷嚷的。”张金文打断了大家的争执,“大家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这事我看这样,是不是请一个有资质、大家都信得过的事务所来核算一下,看看工厂到底是亏本还是赚钱。然后再比对周边企业的土地租金,看看需不需要涨。”
“这个主意好!”村民代表异口同声。
陈大鹏把金文拉到一边,轻声耳语:“我说兄弟啊,谁不想多赚几个,你这是帮着村民来坑我啊?”
“为了你的长久之计,村民的合理需求你必须要考虑。今天这事就算你帮战友的了,改天我请你喝酒。”张金文也对陈大鹏低声耳语道。
“唉,我怎么遇上了你这样的战友。就算我支持你工作吧,租金适当提高一点,但幅度不能太大啊……”陈大鹏一脸苦笑。最终,村民和陈大鹏达成了租金协定,陈大鹏尽快把租金交到了村队。
“真没想到,张金文一点也不偏袒战友,反而向着我们老百姓,他这样处理事情,我们服!”事后,六队的村民私下议论着。
……
五
2009年10月8日上午9时30分,医学史上的奇迹没有发生,42岁的张金文因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停止了呼吸。西来派出所、兴隆街、植物园、工厂、学校一片呜咽,人们纷纷来到张金文的季市老家。吴二婶来了,70多岁的熊老三来了,货车司机王根凤来了,孤寡李老太来了,西来植物园毛二桃来了,战友陈大鹏来了,西来居委会副主任张美华来了,西来村毛书记来了,工作搭档卢东林来了,如皋江安派出所所长黄晓勤来了,时任泰州市政法委书记、泰州市公安局局长、靖江市委书记、市长、公安局长、政委,他们都来了……
10月13日清晨,3000余名社会各界群众又涌集到靖江市殡仪馆。“西来村老百姓送您来了”,“金文你慢慢走”,“好警察一路平安”,“亲爱的战友一路走好”,“金文叔叔,我们向你学习致敬”……一条条挽联、横幅在金桂飘香的季节呜咽。时任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党委书记林祥国,省公安厅厅长孙文德委派专人送来了花圈,为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普通民警送上一程。
卢东林来到张金文的妈妈面前,一把抱住,轻唤一声妈妈——
借我的肩给你,妈妈,
让你悲恸的泪水流下,
你望,西来的追念已染红天涯,
金文的目光就是那最亮的晚霞。
借我的肩给你,妈妈,
把你撕心的呼唤收起,
你听,植物园里又有人念叨他,
金文的名字定会印刻在静谧的天堂。
借我的肩给你,妈妈,
把你紧攥的双拳放下,
你看,白色的秋菊在丰碑前绽放,
金文的身影融进了深秋最美的篇章。
借我的肩给你,妈妈,
让我为你轻拭哭红的双眼,
你瞧,昨夜的枯藤再次发芽,
金文的魂灵已在新泥中开花。
借我的肩给你,妈妈,
别再哭泣,别再悲伤,
请紧紧抱住我,
从今天开始,
我接下了金文对西来的念想,
您,就是我的妈妈。
来源:靖江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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