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76年,宋太祖忽然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死去了,在历史上留下了赵光义“斧声烛影”中害死哥哥赵匡胤的千古疑案。
关于宋太祖赵匡胤之死,《续湘山野录》、《涑水记闻》、《续资治通鉴长编》、《宋史》、《续资治通鉴》《烬余录》等书有着各不相同的记载,咱们在此就已以写史严谨著称的司马光在《涑水记闻》中的相关记载为依据,从人类本能的利己之心的角度来探索一下“斧声烛影”的历史真相。
在司马光笔下,赵匡胤之死的情况是这样的——
太祖初晏驾,时已四鼓,孝章宋后使内侍都知王继隆召秦王德芳,继隆以太祖传位晋王之志素定,乃不诣德芳,而以亲事一人径趋开封府召晋王。见医官贾德玄先坐于府门,问其故,德玄曰:“去夜二鼓,有呼我门者,曰‘晋王召’,出视则无人,如是者三。吾恐晋王有疾,故来。”继隆异之,乃告以故,叩门,与之俱入见王,且召之。
王大惊,犹豫不敢行,曰:“吾当与家人议之。”入久不出,继隆趣之,曰:“事久将为他人有矣。”遂与王雪中步行至宫门,呼而入。继隆使王且止其直庐,曰:“王且待于此,继隆当先入言之。”德玄曰:“便应直前,何待之有?”遂与俱进。
至寝殿,宋后闻继隆至,问曰:“德芳来邪?”继隆曰:“晋王至矣。”后见王,愕然,遽呼“官家”,曰:“吾母子之命,皆托官家。”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
德玄后为班行,性贪,故官不甚达,然太宗亦优容之。
司马光说宦官头领王继隆(实际上此人名叫王继恩)认为“太祖传位晋王之志素定”,因此才斗胆违逆宋皇后的命令把晋王赵光义请入了宫中,这才有了宋太祖赵匡胤的江山被他兄弟夺走的历史疑案。
那么,宋太祖是否一直打算把皇位传给弟弟赵光义呢?恐怕事实并非如此。
宋太祖的母亲杜太后慧眼独具,向儿子挑明了他获得帝位的根本原因,并且为他指出了避免重蹈覆辙的灵丹妙药——三传约。
所谓三传约,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百年后传位于宋太宗赵光义,宋太宗传位于三弟赵廷美,而赵廷美再传位于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然后帝位在第二代中继续传下去,这样就可以可以保证大宋始终国有长君,从而避免“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那样的国家危局了。
三传约是一个了不起的提议,但杜太后并非“兄终弟及”制度的首倡者。“前三代”中的商朝在其前期一直奉行着“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这儿的父、子指的是父辈和子辈两代人)”的继承制度,到了商王中丁之后这个制度才被废止。顺便说一下,现在的西亚强国沙特阿拉伯实行的就是“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制度。
三传约体现了杜太后的远见卓识,同时也恰好契合她老祖母的身份。
对于杜太后来说,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都是他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则都是她的孙子,没有亲疏远近之分,所以她才会提出让帝位先在儿子辈中依次传递,然后在孙子辈中传递。
需要说明的是,杜太后提议“兄终弟及”的继承方式可信度极高,但让赵普当着赵匡胤的面记录在案,并且锁入金匮令人保存起来则不太可信,杜太后是个明白人,她怎么可能对已经身为皇帝的儿子颐指气使呢?
可是,对于宋太祖赵匡胤而言,情况就颇为不同了。二弟赵光义虽然和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和自己的儿子比起来还是远了一层。
当初听了母亲杜太后的临终遗言,特别孝顺的宋太祖赵匡胤真的把弟弟赵光义作为接班人培养起来了,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是杜太后961年六月去世,赵光义七月就被任命为开封府尹,而在之前的五代时期,开封府尹就相当于储君,即将来的皇位继承人。
赵匡胤之所以这样做,一是他母亲有让他传位于二弟赵光义的想法; 二是他的长子赵德昭彼时只有十岁,不适合作为接班人来培养。
但是,当赵德昭长大成人后,赵匡胤心里的天平肯定会从弟弟那儿明显向儿子这儿倾斜,他知道,一旦把皇位传给弟弟赵光义,将来继位登基的就很可能是赵光义的儿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德昭,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于是,在公元973年,赵光义升为位列宰相之上的“加委同平章事”的同时,赵德昭也被任命为同平章事,两人一起进入了大宋最高决策层。
根据赵匡胤的爱子之心和他生前的最高决策层人事安排来看,他临终时应该会让宋皇后召长子赵德昭进宫继位,但宋皇后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错误地把德昭听成了德芳,因为她从心底里肯定期望与她关系更融洽更亲密的德芳登上帝位。
然而,被宋皇后派去传旨的宦官王继恩早就被晋王赵光义收买了,他当然渴望赵光义登基称帝,以便捞取更大的利益,于是,他就直接跑到赵光义府上去通风报信了。
如果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赵光义的所作所为,结果会更加令人心寒齿冷,胆战魂飞。
这个最大的恶意来自和宦官王继恩乃是一丘之貉的医官程德玄。
按理说,不管赵光义是合理继位还是逼宫夺位,都不会和程德玄这个小小的医官发生关系,但在相关史料中,程德玄总是如影随形,阴魂不散,为什么会这样,很可能他和宋太祖赵匡胤之死有着重大干系。
试想一下,一个医官大半夜坐在主子府门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除了他在等某个石破天惊的结果,别的原因恐怕都讲不通。
关于宋太宗和程德玄被怀疑是宋太祖之死的幕后黑手,还有两个可以作为证据的史料。
其一,如前文所言,“德玄后为班行,性贪,故官不甚达,然太宗亦优容之。”
一个医官凭什么可以登堂入室成为可以位列朝班的实权派呢?而且从司马光的语气来看,如果程德玄不是生性贪婪之人,他的官职还会越升越高。同时宋太宗虽然没敢让“性贪”的程德玄飞黄腾达,却对他的“性贪”宽容优待,听之任之。其中奥秘,似乎不言自明。
其二,尽管不能认定宋太宗借程德玄的毒药和王继恩的黑手害死了宋太祖,但根据宋人王铚的《默记》记载,后主李煜和吴越王钱弘俶却都是被他毒死的。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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