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广九——傻子瓜子年广九

2023-03-26 17:20 28次浏览 财经

季 宇

一场秋雨之后,天空放晴。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我们来到芜湖傻子瓜子公司,又一次见到年广九父子。

提起傻子瓜子,改革之初几乎家喻户晓,而傻子瓜子的创始人、“傻子”年广九和他的次子“小傻子”年强也声名远扬。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安徽文学》任职,曾多次采访过傻子瓜子公司。这次在我们到达芜湖的前一天,年强刚从国外回来,答应明天一定把他父亲年广九请来接受采访。

第二天上午9时许,年广九来到傻子瓜子总公司会议室。他的形象与以前相比有不小的变化。穿戴十分齐整,打着花格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虽然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依然精神矍铄,容光焕发,面对采访,侃侃而谈。如果说有什么没变的话,那就是他性格依然爽朗豁达,快人快语,谈吐之间,不时引起阵阵笑声。

在交谈中,我向他求证,他的名字到底是年广久,还是年广九。因为外边的报道中有用年广久,也有用年广九。对于这个问题,他和他的儿子都肯定地说是年广九。“广是广大,九是数字中最大的。”年广九特地解释说。言外之意,很为自己的名字得意。

年广九没有文化,但他有头脑。有报道称,他只会写五个字,即“年广九”“同乙(意)”,其中还有一个是别字。他早年卖水果,后来又卖瓜子。很多年前,他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我是一只早叫的鸡。”他儿子年强说得更全面:“早叫也是为了生存,我们不是呼风唤雨、先知先觉的改革家。”但中国有句老话,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烂。先行者常常要付出代价。为此年广九遭遇了三次牢狱之灾。然而,他从来没想到退却。跌倒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干。他笑谈当年与“打击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简称)打游击、捉迷藏的经历。卖瓜子时,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炒瓜子时,检查人员来了,他就翻墙而走。小“傻子”年强插话说,当时有关部门曾规定他们产量不准超过五千斤,超过要上报。那时他们夜里4点等在检查站口,等到5点检查人员换班吃饭时再过去。有时检查人员突击检查,发现他们的灶是热的,他们便谎称是烧水洗澡。

年广九说他从小就搞“经济”。如果从他上世纪六十年代贩水果算起,至今已五十多年。不过,他的经商之道不是从课堂上学来的,而是从生活中学来的。有一年,瓜子市场打起价格战。一些企业为了挤垮傻子瓜子,不惜血本,将价格降到成本以下。

年广九耗不起,便另寻出路。他在瓜子质量上下功夫,开发新品种,同时内部挖潜,调动员工积极性。“当时一般干部月工资八十多元,我给五百元至八百元。”年广九说,除了高工资,每天还给他们喝茅台酒,最差也是汾酒,每天都是好几瓶。“这得多少钱啊?”年广久说,“有人说我傻,但将心比心,员工们愿意跟我干,连轴转也没有怨言。”最终傻子瓜子依靠产品质量,依靠上下同心,站稳脚跟,取得竞争的胜利。有位研究经济的朋友对我说,年广九的这套做法是有经济学基础的,因为价格战是低层次的竞争,而产品质量的竞争才是高层次的竞争。“他这是抓住了根本。”这位朋友评价说。当然,年广九也许说不出这样的道理,但生活和实践教会了他该怎么做。

年广九忘不了1989年9月13日。那一天上午,检察院来了四个人,宣布对其逮捕。最初的罪名是涉嫌挪用公款罪和贪污罪。年广九说,公司是我的,何来贪污、挪用之说?我问年广九当时怕不怕,他说怕也没用。“我回过头来对家人说,不出三年我就会回来。”

1992年初,邓小平视察南方谈话发表。他说:“农村改革初期,安徽出了个傻子瓜子问题。当时许多人不舒服,说他赚了一百万,主张动他。我说不能动,一动人们就会说政策变了,得不偿失。”邓小平的讲话传达后不久,年广九便被释放了。

说起这段往事,他们父子都特别感激邓小平,感谢党的开放政策。“没有邓小平,就没有我年广九的今天,也没有傻子瓜子的今天。”年广九发自肺腑地说。

我问年老这一路走来最难的是什么时候。他说:“自己思想不稳定就难,思想稳定就不难。”

他的话颇有哲理意味。年老虽然没有文化,但他的话常常闪烁着朴素的哲理之光。说起他的儿子年强,“我这个儿子了不起,比我强!”年广九说起来赞不绝口。早在十四岁时,年强就接过父亲的水果摊,后来又离开父亲,自立门户,单独创业。在傻子瓜子最困难的时候,是他继续坚持,直至今日。如今的年强是傻子瓜子总公司的董事长,真正的掌门人。年广九说起他的培养之道是:“我给路不给钱。钱再多总有花完的时候,但给了路你就可以自己走下去。”他的三个儿子后来都各自打开一片天地。

年强比他父亲有文化,他也爱与文化人交往。1987年,《安徽文学》曾发表过著名报告文学作家何更生介绍年强的长篇报告文学。那段时间,我几次去芜湖,与年强有过多次交往,有时就在路边的小摊上一起吃饭,毫无拘束。尽管那时傻子瓜子的经营状况不好,年强还是对文化事业多有支持。他曾捐赠少年宫,向安师大捐款。如今,年广九已经不再成为焦点,一个传奇似乎也归于平淡。而我认为,这正是社会进步、改革进步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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