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与商业并非水火不容,慈善组织从事商业活动,一定程度上可助其免除生存担忧,是慈善可持续发展的一种手段,但慈善与商业的边界更需划清。国外的慈善机构在涉足商业领域和分配资源时是如何规范与自律的,或许能提供一些借鉴作用。
加拿大:经营可以,牟利不行
加拿大是世界闻名的“慈善大国”,年人均慈善捐款高达1800加元(约合11000元人民币),这个数值超过美国近1倍,慈善捐款总金额占同期GDP的比例高达0.77%。在海地大地震发生时,曾有加拿大民间慈善人士自豪地表示,加拿大人的一生中,没有参加这样或那样的慈善活动者恐怕如凤毛麟角。
慈善活动如此频繁,围绕慈善的争议自也不会太少,诸如慈善团体手续费、管理费过高,慈善机构不顾捐赠者意愿,将捐赠钱、物挪作他用的争议等等。
然而在加拿大,很少有人抱怨慈善组织的商业经营行为,或企业、品牌借慈善之名牟取商业利益。这是因为对于这类行为,加拿大有严格的规范体系。
在加拿大,民间慈善组织的注册并不难,且能享受政府在税务等方面的诸多优惠,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账目公开”和“非盈利经营”。民间慈善组织的各种活动并不强求一定免费,有时甚至会收取远比同类非慈善活动更高的费用,如慈善演出、慈善晚宴的门票,其价格往往比普通商演、寻常商业晚宴的门票贵出50%,甚至更多,但所有收入除抵扣场地、材料、人员和各项杂费等成本外,其余都需转入慈善用途,不能挪作他用。换言之,就是“经营可以,牟利不行”。
不论官办或民间慈善机构,其账目都需明晰、公开,善款募集通常通过公开的银行账户进行,重大天灾人祸发生时,还会开设专门账户募集,所有捐款人都会收到红十字会开具的专用收据,这些收据在每年报税时,可以作为抵税的凭证。在日常财务管理上,慈善机构每年要发行年报,详细罗列各项开支、用度,所有节余均转入另开账户的救灾应急基金,并由三级政府审计部门进行审核。年报是公开的,媒体和普通民众也可以在网站上下载查阅。
由于加拿大是重税国家,而慈善捐款可以最多抵扣75%的所得税,因此捐赠者都很在意索取捐赠凭据,而这些捐赠凭据要成功抵扣税额,就需经会计师和税务部门至少两重审核,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慈善组织的牟利行为。
正因如此,尽管加拿大慈善机构曾爆出过诸如“将带艾滋病毒血液混入血库”之类特大丑闻,但丑闻的起因不是机构臃肿,就是个人玩忽职守,而很少涉及非法盈利。“艾滋病毒污染”丑闻发生后,加拿大联邦卫生部取消了红十字会参与输血和血液制品管理的资格,并对红十字会是否涉嫌不当盈利性经营进行过地毯式核查,结果同样是“查无此事”。
那么,企业或企业家,能否以“慈善”名义牟取竞争特权,或为自己的企业、品牌助推?
加拿大对积极参与慈善活动的企业和企业家,主要通过退税和给予荣誉称号等方式进行鼓励、表彰,但并不允许商业企业、品牌直接从事慈善活动,企业家只有通过另设非营利性质的基金会才能直接发起慈善行为,其管理、监督模式,和普通人建立的慈善机构并无两样;公开举办的大型慈善晚会、晚宴、义演等,只能由官方或民间慈善组织牵头举办,而不许挂商业“冠名”,企业、品牌可以捐赠,但不能利用捐赠行为进行商业性宣传,更不能在品牌中宣称“··慈善工程专用”等。
日本:如“不务正业”将被取缔:
慈善基金搞形象工程、建造雕塑等,这些事说给周边的日本人听,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眼中,慈善机构就是为慈善事业服务,所有的善款都是为需要帮助的人而开销的,所有的资助活动都是以慈善、社会福利为主题的。
根据日本法律规定,每一个登记成立的公益机构都必须由一个政府行政部门进行归口管理,即要有一个上级主管部门,并要定期向行政主管部门提供各种业务活动的报告。
如果公益组织忽视了其公益活动而一心专注盈利性活动,那么该组织将被政府部门勒令加以改正。如果公益组织未能按照政府部门的指令采取改进措施,那么其成立资质将被撤销。
在日本,有个名为共同募金会的慈善机构,这是日本规模最大的政府和民间共同组织的慈善机构。它从1947年开始运作,迄今已有64年的历史了。共同募金会的募捐活动,每年10月1日到12月31日,由各市町村行政部门组织,自治会、学校、企业等进行分担进行募捐。分为地域募捐和企业募捐、街头募捐这三种形式。
募集到的钱款由募金会的社会福祉协议会进行分配,用于高龄者和残障者的福利设施,今年因为发生东日本大地震,捐款也用于救灾,并积累灾害支援预备金,或者用于儿童教育。每个县的共同募金会所募集到的捐款原则上使用于该县的福利事业,不可用于县外或者国外。
此外,企业或者个人给共同募金会捐款,都可适当减税。多年热心于共同募金活动的团体或者个人,或者捐巨款的团体和个人,能够得到东京都知事、中央共同募金会或者东京都共同募金会会长的表彰。
笔者特意到图书馆找到了记载东京都共同募金会40年活动历程的《东京的共同募金》一书。其中详细记载了这一慈善机构的运作方法。书中记载的募捐款的大宗支出基本上用于福利设施,在日本的经济高度成长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用募捐款建设了不少老人福利设施、救护设施以及残障者设施。
德国:资产使用必须符合注册初衷
2010年,在医疗保健、青少年和家庭救助、老年养护、残障和弱势群体服务等方面的德国慈善机构已经超过10万个。在财政上,80%—90%的慈善机构是由政府和保险公司支撑,捐赠和集资只占到其资金来源的3%。
德国人参与慈善事业的热情非常高,德国现有人口8200万,其中45%的德国人都参加了各种各类的协会组织。这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德国政府的税收政策:参与公共慈善事业的企业和个人可以减免部分赋税;成立基金会可以免收遗产税,避免资产分割。2009年,德国有慈善基金会约1.8万个,相当于每1万户居民拥有2家基金会。
德国的民法中有一章专门阐述对基金会的规定,其中第81条第一节规定,基金会注册成立时必须申报基金会成立目的和资产等五项主要内容,并且资产的使用必须符合基金会注册成立的初衷。如果基金会的某一部分业务需要商业化企业化经营,按照第82条规定,必须先对资产进行公证并分割,保证基金会的慈善所得不被挪做他用。
德国凡是具有法人资格的基金会大多设有监理会。基金监理会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审核该基金会的资金流向是否符合规定,对活动报告和年报进行审查并公布。另外,有少部分私人基金不具有法人资格,是由捐赠人委托授信人按照基金会设立初衷自由支配款项,对基金会进行管理,不需要监理会监管。
以慕尼黑一家成立于2007年的天主教基金会“言与行”为例,该基金会承诺所有捐款以发票形式存档,宗教基金监理会会定期对其管理和资金使用目的等进行检查,财政部会对其入账和出账进行审计,以便政府对于符合条件的捐助人予以税收上的优惠。只有透明且管理得当的基金会才会具有社会公信力,在基金会林立的德国,想要募集到更多的捐款,为人所信赖是最大的竞争力。
德国有一些独立组织监督公开募捐的社会福利组织和慈善组织对善款的使用情况,比如德国社会福利问题中央研究所(DZI)和德国天主教联盟(DEA)每年会给慈善组织颁发“捐助勋章”。此类监督审查十分严格,首次申请“捐助勋章”的失败率在30%左右,如果发现违规问题,DZI会毫不手软地收回相关组织对“捐助勋章”的使用权。
上世纪90年代,为了提高慈善机构的运作效率,减少政府在社会保障方面的不必要支出,德国开始引进市场竞争机制,允许私营机构参与到慈善行业中来,也允许慈善机构以公司的形式出现。
然而,2010年初,柏林一家名为Treberhilfe的基金会被曝其负责人有一辆来路不明的玛莎拉蒂,其个人佣金也高出正常范围。经调查,这家基金会在财务管理上存在很大问题。负责人最终被免职,该基金会也被德国慈善联合会除名。德国媒体还就此展开了一系列关于加强慈善监管与信息透明化的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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