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坨一家自行车厂房里的场景,现在接的单子主要是山地车。(南方周末记者 王伟凯/图)
(本文首发于2017年12月28日《南方周末》)
一年间,共享单车来了又走,但天津王庆坨镇的人还要靠单车存活,他们中的一些甚至成了共享单车的“接盘侠”。
苏勇一脸愁容,几个词频繁地从他口中说出——“寒冬”“赌博”“被套牢”。在他的工厂里,几万个车筐堆积在一起,有的已经生了锈。
2017年春天,火爆的共享单车让资本市场一片狂欢,也点燃了天津王庆坨镇的热情。这里被称为“中国北方的自行车王国”,镇上自行车的年产量占全国总数的15%左右。七成以上的自行车零件,都能在这里生产。
过去几年,在公共交通、私家汽车的冲击下,整个行业都进入漫长的衰退期。在这里,每年都会有一批工厂倒闭。
共享单车的兴起一度被视为救星,它给这里大多数的工厂都带来了数以万计的订单。这个靠传统制造业起家的北方小镇,在那时掀起了共享经济讨论热潮。
但寒冬再次降临,共享单车来了又走,但这里的人还要靠单车存活。有些老板低价回收无人管理的共享单车,简单维修后,再转手卖到偏远的地区,还有一些老板干脆做了共享单车的“接盘侠”。
春天的繁荣
苏勇接的是酷骑单车的单子。与其说是“接”,不如说是“抢”。
融资、扩张、全球化,2017年3月份的共享单车,还是一个“风口上”的行业。名声在外的王庆坨很早就与共享单车建立了联系。这里产能充足、价格便宜,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单车。不过,共享单车公司极少愿意承认自己的供应链就在这个镇上。
将王庆坨与共享单车拧在一起的是“中间商”。他们是知名自行车厂的工作人员,这些自行车厂从共享单车公司拿来订单,但是由于产能不足,就分派给王庆坨的厂房。
王庆坨自行车产业有着20年的历史,虽然被誉为“自行车王国”,但大多数厂房都属于作坊式的,一般只承担自行车零部件的生产、制造。
苏勇的厂房在王庆坨镇上的一个巷子里,如果不仔细找,很容易就会错过。那是一个专门做车筐的地方,旺季时,会雇用二十来个工人。
“一个车筐赚3块,5万个就是15万。”苏勇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这样的大单已经很久没有在王庆坨出现过了。往常接到的订单大多只是几百个,好一点的也就两三千个。如果一年接两三个共享单车的大单,就很有赚头了。
苏勇的这个单子,是用两瓶女儿红换来的。他把中间商拉到镇子上的一个火锅店,两瓶酒下肚后,单子就归了他。王庆坨人做生意,有一点江湖气,遇到老客户,有时酒桌上谈妥的事情,连合同也不立,第二天就开了工。
共享单车出现之后,想买代步单车的人更少了。“订单量暴涨,让人们看到了春天,但做这一批共享单车的同时,传统代步单车的单子也没了。”天津富士达自行车有限公司CEO孙昊说。
富士达是位于天津静海的一家大型自行车厂,每年的产量可以达到1300万辆,与整个王庆坨的产量相当。它的另一个身份是OFO战略合作伙伴,今年有500万台的小黄车在这里生产。
富士达是共享单车的受益者。与OFO合作,让这家老牌单车公司重新获得了生机。在孙昊看来,这是一个正常的产业升级过程,机会只能留给头部企业。
与共享单车赌成本
王庆坨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共享单车的风险,只是不想错过这个发财的“良机”。
用苏勇的话来说,接单子就像一场赌博,赌的是共享单车公司至少可以存活两年,到了那时,即便后期订单结不了款,前期所赚的钱也够用了。但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不到半年,风光无限的共享单车就走下神坛。
苏勇就是被这些订单给套住的。他前后接到的三个单子,都是只支付30%的定金。第一个单子还没有做完,马上就来了第二个单子,对方承诺等货都发了一起结尾款,然后没多久又来了第三个单子。
当他还在等待着剩下的尾款打来时,这家单车公司就开始爆出押金难退的新闻,直到倒闭,尾款也没有拿到,至今还有几万个车筐在厂房里放着。
在王庆坨的自行车生意场里,关系好的签单连合同都不用,只需一个口头协议。这也为这些厂商埋下了隐患,出现纠纷时,很难维权,到最后也就自己认了。
“以前是赌利润,现在是赌成本。”李星向南方周末记者说出了这种协议的危害。他是王庆坨镇上的一个老厂商,从2004年就开始经营自己的自行车厂。
据李星介绍,以前有一种“三六一”的打款模式在王庆坨很受用。两年前,江苏有一家做“校园车”的厂商找到他,让他做一批价格便宜的单车,就是采用这个模式。
“三”是指前期30%的押金,开工之前就付;“六”是指“60%”的货款,发货时付;“一”是指剩余10%的尾款,等两年之后盈利了再给。自行车是个薄利的行业,厂方拿到90%的款之后,基本可以保本,剩下的10%就是利润,如果“校园车”倒闭,厂商们最起码不亏。
这种“三六一”模式赌的是两年后能不能拿到利润,共享单车的单子直接把成本也压上去了,风险明显要大很多。
在王庆坨,李星是少有的一个没有做共享单车的人。当时也有人找过他,但这让他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当时,一些电信运营商开展“充话费送自行车”的促销活动,大量的单车订单涌进了王庆坨,也是口头预约。
李星接了几千辆整车的单子,整个生产线都加班加点运转。天气热,李星就给工人们买啤酒;晚上加班,他就准备一大锅炖菜和馒头,一天能赚1万块钱。
不过,好日子没多久,活动被叫停了,合作终止。李星库房里的2000辆单车也就没人要了,按照250块钱一辆的价格,就是压了50万的货,直接让他的工厂无法运转。无奈之下,李星只能把这些单车低价给处理了,忙活了多半年,一分钱也没赚到。
接盘“共享单车”
在王庆坨,盛传着几个曾经接过共享单车大单的大厂被拖垮的故事,但他们都不愿再向南方周末记者谈起此事。
不过,还有一批人重新做起“共享单车的生意”。他们低价回收一批单车,简单维修之后,再转手卖出去,每辆车子能赚二三十块钱。
在王庆坨做自行车配件生产的刘荣最近就以100块钱的价格收了几百台“骑呗”单车,再以130块钱的价格卖给了广东湛江的一家批发商。不过,由于质量太差,被湛江的批发商一直吐槽,为了以后的合作,刘荣给他转了1500块钱的红包,以表歉意。
据刘荣介绍,在他们的圈子里,有专门收购共享单车的渠道。他向南方周末记者展示了一个同行的朋友圈,正在以90块钱的价格售卖另一家共享单车的车子。
共享单车还以另一种模式回到这里。在距离王庆坨镇二十多公里的汊沽港镇,有一家天津光宝车业有限公司,是一家有着12年历史的老牌自行车厂,早些年也曾在王庆坨镇开展业务。在他们办公室的黑板上写着“共享单车进度表”的字样。
此前,酷骑单车、小蓝单车发布公告称,自己被四川拜客科技有限公司接管运营,该公司背后的大股东正是光宝车业。
光宝如何运营酷骑和小蓝,至今仍是一个谜。多位天津自行车行业人士均表示不理解,有的人认为,光宝可能借此低价收购酷骑和小蓝的库存单车。但是一位光宝车业的内部人士则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小蓝和酷骑的单车,他们不对外出售。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对于王庆坨人来说,自行车是他们的饭碗,从早晨睁开眼,到晚上睡觉,没有一天不谈论自行车。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苏勇、李星、刘荣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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