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一天,在伊利集团董事会上,牛根生递上了第三份辞职报告,董事长郑俊怀沉默良久说了句:
伊利不能没有你。
牛根生一听这话,伸手想要拿回辞职报告,没想到辞职信却被按住了。
牛根生看着拿不回的辞职信,心里一凉,压抑良久的心里话不吐不快:
我干得没毛病,我什么理由也没有,惟一一点是我猜着了老总需要我这样做,君叫臣死,臣焉能不死。
郑俊怀没说话,却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牛根生见状只能愤怒地走出会议室。
牛根生离开后,郑俊怀也忘记了掉眼泪,他跟董事会又开了一次会议,那次会议之后,牛根生被免职。
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为何当众搞得如此难堪?
1958年,牛根生出生在内蒙古呼和浩特一户贫穷人家。
出生不到一个月,以50元的价格被卖给城里一户人家。
牛根生的养父职业是养牛,解放前被抓过壮丁,当过警察,养母曾是国民党的官太太。
养母对他非常严格,牛根生后来在回首这段岁月时说:
当初跟养父母在一起生活时,吃什么总是分成三份,一家三口人1人1份,买东西也买成三份,这个习惯多年不改。
小时候牛根生并不理解养母的行为,看着隔壁妈妈只吃窝头,不吃馒头,他意见很大,养母看穿他的心思后,瞪着眼告诉他:
馒头要吃,窝头也要吃,家里一人一份的,该你吃的,不少你一勺,也不多你一碗。
牛根生出去玩,养母会给他规定好时间,比秒表还准。
即使晚归一分钟,他也会挨揍,后来养母看揍他已经没什么用,就改成饿他肚子。
当时的牛根生正在长身体,每天饭量惊人,挨饿比挨打更折磨人。
一天没饭吃的他经常头晕眼花,当时心里恨恨地想:
等我有了力气就杀了她。
8岁时,由于养父母的背景,在那个特殊年代,父亲被当反动派关了起来,养母也被批斗。
小小的牛根生跟在养母身后扫街。
养母当时已经病得不轻,走路只能靠牛根生搀扶着。
围观的人朝他们身上丢石子和鸡蛋,小小的牛根生一手扶着养母,一手去挡。
14岁那年,养母去世了,不懂事的牛根生刚开始还觉得以后终于没人管他了,他可以随便玩耍胡闹了。
但父亲没多久又给他找了一个继母,继母对自己孩子很好,对牛根生却十分苛刻。
这个时候的牛根生才体会到已经过世的养母的好:
一路走来,我越发意识到,她所给予我的,让我一生受益无穷。
牛根生16岁时养父去世,牛根生彻底变成了孤儿。
1978年,20岁的牛根生接起父亲牛鞭,在呼和浩特大黑牛牛奶厂做了一名养牛工人。
老厂长孙有亮看牛根生无父无母,一个人过日子很是可怜,对他特别照顾。
1981年,当时他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工资每个月才18块钱,牛更生想要结婚,奈何兜里空空。
孙有亮把牛根生叫到身边,告诉他如果有困难就开口,当时爱面子的牛根生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出了办公室门他就后悔了。他怎么可能不需要钱?
岳父岳母看他无父无母,对这门婚事坚决反对,甚至气急败坏地砸了家里大门,准备结婚的新房窗户玻璃也全给砸碎了。
牛根生不得已上门跪地恳求,岳父母才同意这门婚事,如果结婚办得太寒酸,岂不是又要看脸色。
他犹豫了好几天,没好意思当面找老厂长,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老厂长我现在对你很有意见,因为你不是真心帮我。
老厂长听了哈哈大笑,啥都没说,让他赶紧去办公室拿钱。
1983年,年轻气盛的牛根生因为和一群小混混打群架,让派出所拘留了64天,期间还是老厂长帮他上下打点。
牛根生认为孙有亮是领导自己走向正路的领路人,一直感念于心。
同一年,大黑牛牛奶厂和郑俊怀领导的厂子合并,老厂长退休。
自此,牛更生与郑俊怀有了一段不可不说的恩怨情仇。
郑俊怀看中牛根生的头脑和胆识,1985年,在他推行了经营承包责任制后,牛根生承包了加工车间成为车间主任。
牛根生很能干,他承包的车间当年扭亏为盈,被破格提拔为销售经理。
郑俊怀对牛根生更加器重。
他给牛根生分了房子,特意安排两家人住同一单元的上下楼,没事就凑一起讨论企业的经营和发展。
郑俊怀自己是大学生,他知道知识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因此他建议牛根生自考学习。
牛根生因此学习了企业管理理论,还考取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工商管理硕士。
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1993年5月8日,内蒙古伊利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得以成立。
郑俊怀成为公司总经理,牛根生做公司副总经理,主管冰淇淋、雪糕生产。
牛根生成了郑俊怀最得力的干将,有人说在伊利,郑俊怀是伯乐,牛根生是千里马。
牛根生对于伊利最大的贡献,是他把冰淇淋做成了支柱产业。郑俊怀曾在接受采访时说:
从1994年到1998年,冰淇淋、雪糕很好地支撑了伊利的利润空间。
二人相互依靠,互相成就。
不过牛根生渐渐觉得从郑俊怀眼里看到不信任和提防。
有次,伊利有一位工人因癌症需要募捐,牛根生带头先捐1万,郑俊怀得知后很不高兴:
他副总率先捐1万,我老总该捐多少啊?
还有一次牛根生出差,被客户的奔驰车送到了机场,下车时正好碰上从出租车下来的郑俊怀。
二人一时尴尬的都没说话。
大大咧咧的牛根生可能没放在心上,但郑俊怀却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二人真正闹翻脸是在一次会议上,因为意见相左,牛根生忍不住说了句:
这届领导班子干不了大事!
郑俊怀二话没说,当场摔椅子离去。
牛根生觉得再这样带下去没意思,三次提出辞职,郑俊怀都没同意,却派他去北京大学学习。
一位高管在他临走前特意交代牛根生,两年后回来也不准再搞食品行业。
辞职不同意,却反手被架空,牛根生觉得太窝囊了。
现实所迫,心情烦闷的他还是听话地去了北大。
1999年,牛根生回到呼和浩特。
他联系到几个曾经的部下,几个人凑了100万,租了一间53平米的出租房,成立蒙牛乳业公司。
郑俊怀听说牛根生回来了,还搞了一个小作坊,在众人面前冷嘲热讽:
100万的能干得了什么事情?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从伊利出走到蒙牛工作的人就高达300多人。
等郑俊怀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很多公司骨干早已拍拍屁股走掉了。
有了团队,怎么把产品推销出去,是牛根生的当务之急,
这天,大家伙在办公室正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不觉跑到了伊利上,在伊利的种种往事和成就勾起了他们无尽的感慨。
牛根生不出声,专注地看着每个人的表情,忽然他脑门一拍喊道:
天无绝人之路也!
第二天在呼和浩特的大街上出现了500多辆货车,箱体上挂着横幅:
为民族工业争气,向伊利学习;
千里草原腾起伊利,兴发蒙牛乳业;
做内蒙古第二品牌……
原来牛根生借着伊利的光让蒙牛闪耀。
借着伊利的品牌名气,蒙牛迅速在当地打开知名度。
2004年6月10日,蒙牛乳业在香港联合证券交易所上市,共计融资14亿元。
蒙牛正昂首阔步向前走,却没想到栽了个大跟头。
2008年,全国乳业突然爆出“三聚氰胺”事件,牛根生和蒙牛成为了舆论的众矢之的。
失去所有信任的牛根生站在暴风中心,无力回天,公司库房堆满了退回来的奶制品。
蒙牛瞬间坠入谷底,前途未卜。
牛根生这人,不止做企业牛,做人也很牛。
柳传志和俞敏洪等大佬得知后,立刻千里送银票,当天就给牛根生送来2亿现金,救蒙牛于水火。
看着从危机中摆脱出来的蒙牛,为了它更好的发展,牛根生选择离开。
2003年,牛根生宣布辞职,在他离开蒙牛时,媒体记者蜂拥而至,只见他迅速钻入车内,车子渐行渐远,他始终未回头。
从一个普通的奶牛工人到一手打造蒙牛乳业,从身价50块到身价超10亿。
其中的不易和艰辛外人很难看到全部,吃过很多苦头的牛根生没有爱财如命。
蒙牛上市之后,牛根生宣布捐出所有股份,《凤凰周刊》将比尔盖茨、巴菲特、李嘉诚、牛根生并成为“全球四大捐赠巨头”。
牛根生从企业家成功升级成一位慈善家。
时隔13年的2016年,牛根生再次以战略及发展委员会成员的身份重回蒙牛。
而曾与牛根生抢夺地盘的郑俊怀,因挪用公款二度入狱。
二人不同结局,不免让人唏嘘,让人想到牛根生很早说的一句话:
吃亏是福,占便宜是祸。
-end-
作者:秦晓寒
参考资料:
1.吴晓波:《激荡三十年》
2.《杨澜访谈录》
3.帅观人力:《从养牛工成长起来的蒙牛牛根生,成就了今日伊利的潘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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