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21年下半年中国经济前景的系列的第二部分,中国经济继续从冠状病毒的影响中复苏。
近两年前,温涛在深圳一家商场投资开了一家小吃店,他预见到在可见的未来,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顾客在逛商场的同时享受他土法烤制的脆皮面包。
从那以后,冠状病毒开始肆虐,他的顾客也失去了消费欲望。
“从2020年初开始,我每个月都要损失4000到5000元人民币,我的员工人数从2019年的5人减少到现在的1人。” 温涛感叹道。“我现在打算9月份租约到期时把店关掉,不再借钱经营了。要不然,我只会损失更多的钱,因为我看不到短期内消费恢复的任何迹象。”
这是中国许多微型企业今年下半年命运的一个缩影。现在,中央政府试图纠正这种情况。
然而,正如以前帮助小企业的结果一样,要让地方一级的官员和机构采取足够的行动来解决这个问题可能很困难。
许多分析师预计未来几个月的零售消费将继续疲软,因为收入增长不足。同时,消费者在冠状病毒的封锁期间养成了更谨慎的消费习惯。此外,小企业——尤其是小型工业企业——受到了劳动力减少和原材料成本增长的打击。许多小企业也难以获得银行贷款,而且当他们获得贷款时,贷款成本也很高。
政府认识到这些破坏性因素对经济造成的损失。并且有迹象表明,高层正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小型企业构成了中国民营部门的骨干力量。根据政府4月份的最新数据,中国有4400万家微型和小型企业——那些年应纳税收入不超过300万元、雇员不超过300人的企业。此外,中国还有9000多万个体工商户或自由职业者。
虽然中国的大型企业和国有企业在今年上半年强劲复苏,但实地采访和调查显示,作为中国经济重要组成部分的微型企业和个体工商户,远远没有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
因此,许多像温涛一样的企业主说,如果情况没有改善,他们计划在今年晚些时候暂停业务。业内人士称,服务业受到的冲击尤其大。
温涛的店铺所在的深圳市南山区购物中心的餐饮业空置率已从2019年底的不到10%上升到现在的40%以上。
“该商场是深圳最拥挤的商业区之一。”温先生说,“你可以想象其他消费较差的地方的情况。深圳写字楼的空置率处于如此高的水平。在商场消费和吃饭的白领人数肯定会减少。”
根据房地产公司第一太平戴维斯的数据,第二季度深圳办公楼的平均空置率达到26.4%,前海的空置率甚至超过了50%。前海是香港和深圳共同在深圳西部开发的15平方公里的土地,作为“现代服务业合作区”。
温涛说,收入停滞不前,白领上班族和蓝领工薪族的自由消费能力薄弱(尤其是对非必需品的消费),是导致他缺乏生意的主要原因。
“尽管深圳是中国最年轻的城市,这里的人口平均年龄在30岁出头,但疫情和收入下降继续影响着社会活动和年轻人的消费。” 温涛说,“我们加盟的零食连锁店在2018年和2019年表现不错;我们原本以为可以在两年内赚回投资成本。”
黄伟杰在广东省南部经营一家小型服装企业,企业的生产活动在2015年达到顶峰,当时他雇佣了200名工人,从国内和国际销售中拿到了100万元的净利润。
来自全国各地的买家曾经访问过他在广州的三家批发店。但去年的生意非常糟糕,他不得不关闭所有的批发店,就在上个月,他还关闭了两个车间,仅留下了一个。现在,他只雇佣了一些兼职工人。
“过去几年,大型企业从出口订单中受益最多,特别是那些生产病毒预防产品的企业。”黄先生说,“与此同时,作为我们这些小工厂的主要客户,个别海外买家无法进入中国向我们下订单。自2020年以来,我只收到三份出口订单——只有疫情前的十分之一。”
根据官方月度采购经理人指数,大型制造企业在疫情期间继续扩张,但小型企业仍然低迷。
“新的基础设施投资和那些得到当局大力支持的新兴产业与我们无关。”黄先生说。“过去,政府鼓励私营企业先富起来,为其他人提供就业和繁荣。现在,只有国家支持的企业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和利润。”
温先生和黄先生决定关闭企业或缩小企业规模,这反映了许多微型企业的困境。
根据北京大学企业研究中心进行的小微企业在线调查季度报告,2021年第一季度,小微企业的平均营业额为10.9万元,比2020年第三季度的10.5万元略有上升,但明显低于2020年第四季度的12.4万元。该调查覆盖了全国各地超过1万名微型企业经营者。
在被调查者中,51%的人报告说平均月收入为8,333元或以下。共有28%的人表示出现了亏损,19%的人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相比之下,年收入超过2000万元的主要工业企业在今年前五个月的利润相对于去年同期平均增长了83.4%。
报告显示,第一季度,正在经营的小微企业平均创造的就业机会约为5.9个,但这对中国的就业市场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调查,这一数据明显低于过去几年的水平。在2017年和2018年,每个小微企业平均能够雇佣7至8名工人,而个体户平均能够雇佣2.9人。
“我在2019年底雇佣了四名全职工人和一名兼职工人,但从那时起,企业一直在亏损。现在我只有一个工人。”温先生说,“据我所知,我解雇的三名工人目前都没有全职工作。其中两人在快递公司工作,一人是在那里作临时的清洁工,一人回了老家。他们没有被算在深圳的失业率里。”
今年,中国各省市在消费增长方面表现出相当大的分歧。上海保银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张智威表示,有三个省份和五个省会城市,零售额还没有恢复到两年前的水平。相对于2019年,其他大多数省份的零售额仅出现微小的增长,尽管GDP的增速较快。
张智威指出,在7月15日的国家统计局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刘爱华表示,中国的经济复苏是不平衡的,需要政府进一步干预以保持稳定。
“我们认为这是意外下调存款准备金率的主要原因。” 张智威说,他指的是央行上个月降低中国金融机构存款准备金率的举措,目的是用更多的信贷支持中国的小企业。
在北京高端商场经营室内游乐场业务近十年的于女士说,她的客户群主要由中产阶级组成,“但现在他们都不敢花钱了——包括我自己”。
“通货膨胀率较高,我们的房产越来越难卖出变现。”于女士说,她和她的合伙人不久将被迫关闭最后一个游乐场,并裁掉为他们工作多年的经理。“她原本计划生第二个孩子,但现在她说她将不得不搁置这一计划。”
根据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的数据,即使在疫情流行之前,微型企业的存活率已经从2015年的67.5%下降到2019年的60.2%。
而北京大学的报告显示,微型企业经营者中表示没有受益于任何政府扶持政策的比例从去年第四季度的55.3%上升到今年第一季度的60.3%。
今年,作为对中国小规模纳税人支持的一部分,增值税门槛将从月销售额10万元提高到15万元。
绝大多数小型和微型企业不用缴纳企业所得税,但要获得银行贷款并不容易。而当他们获得贷款时,利息也不便宜。
“今年早些时候,我曾向当地银行申请贷款,但银行说我们没有抵押品或交易记录。他们最后给了我们大约5万元的贷款,年利率为6%,但是我的月租金就已经是3万元了。”在广西南宁开了一家小餐馆的唐先生说。
另一方面,其他与商业有关的费用,如企业必须缴纳的社会保险费,正在上升。
以广州为例。从上个月开始,该市的企业被要求每月为每个员工缴纳至少1112.85元的社会保险费,比之前的963.48元增加了16%。此外,员工必须每月至少缴纳506.38元,比之前的431.94元增加17%。
“这对雇主和雇员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广州一家商业咨询公司的老板刘杰说。
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人文和社会科学学部副院长赵晓斌认为,当局应该制定更好的计划,解决微型企业现在面临的问题。
“由于普遍预计今年下半年整体GDP将放缓,微型企业的经营压力肯定会比今年上半年更大。” 赵晓斌说。“它们的脆弱性是对国内消费疲软的反应,也将导致消费和就业需求的进一步减弱。"
而赵国栋预测,随着今年下半年小微企业的利润下降,这种压力将反映在就业市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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