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除夕之夜,万家灯火,忙忙碌碌的一年走向尾声,每个家庭都围在电视机前,收看春节联欢晚会,传奇女性,原国家主席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在央视春晚上,向自己的老师褚圣麟,也向全国人民,表达了自己的新年祝福。
“非常高兴今天和我的老师褚圣麟一起,度过这样一个美好的除夕,我的老师不仅教给我科学文化,而且以他高尚的教德和师德来告诉我应该怎么样做人。四十七年前您是我的老师,现在您依然是我的老师。”
“在座的有很多老师,说到老师,我想起我的老师,著名教育家陶淑范,她是我、我哥哥和我妹妹的老师,也是我儿子和女儿的老师,她今年已经九十一高龄了,可能她现在就在电视机旁;另外,我还想向全国大中小学和幼儿老师拜年。”
她拿着话筒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神态局促,在自己的老师面前,王光美仿佛依然是那个纯真的小女孩儿。
台下观众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赞赏的除了浓浓的师生情,还有王光美老人那永不忘怀的感恩之心。
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哪怕遭受了委屈,也没有丝毫怨言,言语间依然饱含着对国家对人民最深沉的爱,说到动情处,不禁有些唏嘘的意味。
也就是在这一年十月份,王光美被查出身患乳腺癌,大多数人遭此厄运,恐怕都会精神崩溃,但她没有,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让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心如钢铁,无论多大的变故,都已无法摧垮她的意志。
回望王光美患病之前的大半生,优秀的新女性、和刘少奇的姻缘故事以及作为“第一夫人”陪同刘少奇外出访问的经历,都足以堪称传奇。
而患病之后的人生,也并未因病痛而停止脚步,慈善公益活动,让她的人生又焕发了别样的光彩。
舍弃晚年悠闲生活,领导“幸福工程”事业
时间演进到90年代,尽管改革开放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由于我国人口过多,依然还有8000万人在贫困中挣扎,形势不容乐观。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1994年3月,国务院发布了《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力争在20世纪内最后7年,集中力量,基本解决目前全国农村8000万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
在这需要帮助的8000万人当中,有一类特殊的群体,被称为“贫困母亲”,数量接近1500万,她们的处境更是悲惨。
为了贯彻党中央的精神,1995年2月28日,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中国计划生育协会、中国人口报社联合发起创立了“幸福工程”,全称“幸福工程——救助贫困母亲行动”,旨在不让母爱被贫穷腐蚀。
任何组织都需要领头人,幸福工程的建设需要一个爱党爱国,并且能力出众,对中国妇女实际情况有一定了解的人来负责,王光美从小接受新式思想的洗礼,是最早的女大学生,还曾经担任过全国妇联执行委员,是不二人选。
此时的王光美已经赋闲在家,安心养病,身边子孙环绕,正是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之时。
幸福工程的发起人,时任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主任、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的彭佩云十分希望王光美将这些贫困母亲从泥潭当中救出来,但一想起王光美的身体状况,和过往坎坷的人生经历。
不确定她是否还愿意为国家事业发展劳心劳力,虽然心里没有把握,但扶贫事业刻不容缓,最终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联系了王光美。
王光美也是一个母亲,深知母亲抚养孩子的不易,更别说贫困母亲了,虽说已经74岁高龄,但在收到彭佩云的来信后,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项艰巨的工作,担任了“幸福工程”组委会主任。
制定相关办法,科学扶贫
1995年2月28日,“幸福工程”在人民大会堂正式启动,在启动仪式上,王光美动情地说:“我以一个母亲的名义,希望大家行动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贫困母亲献上一份最诚挚的爱心。”
本来彭佩云的初心只是想让王光美成为“幸福工程”的一面旗帜,利用王光美在国内的威望,来扩大这项公益行动的影响力,并没有指望她真的拖着病体去工作,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光美要么不做,答应了就真的全力以赴。
贫困母亲的“贫”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经济贫穷,她们基本上都是靠几亩薄田为生,收入极低,不仅吃得差,而且经常吃不饱;
二是身体贫穷,由于医疗条件匮乏,她们大都身患严重的妇科疾病和因长期过度劳累导致的其他疾病;
第三是头脑贫穷,她们绝大多数都生活在老少边穷地区,祖祖辈辈都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只能靠卖力气赚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
王光美进行了长时间的实地考察,在基本摸清了相关情况后,对症下药提出“治穷,治愚,治病”的救助手段。
在治穷上,除了给予资金援助,还鼓励她们通过劳动改善家庭经济条件;
在治愚上,普及科学知识,兴办“母亲学校”,组织对贫困母亲进行职业技能培训,增强她们自主就业的能力和信心;
在治病上,安排医护人员进行健康检查,提供妇女相关的卫生用品,普及医学健康知识,组织对妇科病进行治疗。
王光美深知,单纯地给钱给物,并不能真正起到扶贫的作用,钱花完了,东西吃用完了,贫困母亲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穷日子,扶贫先扶志,她将组委员原先拟定的救助模式进行了更改,提出了“小额资助,直接到人,滚动运作,劳动脱贫”的救助模式。
也就是说,“幸福工程”将救助资金直接交到受救助母亲的手里,不经过任何中间环节,避免被克扣挪用;
同时,为了最大限度激发受救助母亲的劳动热情,王光美将救助资金设定为贷款性质,到了一定期限需要归还,这样在有了还款压力之后,受救助母亲就必须通过辛勤的劳动来让自己有能力偿还贷款,继而使资金在帮助一拨人之后还能够重复利用,帮助下一波人。
亲自下乡,看望贫困母亲
在从事公益扶贫事业的十余年当中,王光美亲自赶赴偏远地区,去看望了很多的贫困母亲。
1995年10月12日,王光美前往大荔县的鲁安乡,考察那里的实地情况,鲁安乡是由因三门峡水库工程而搬迁的人移民而来的乡镇,组委会考虑到当地百姓为国家做出的牺牲,因此将其设为“幸福工程”首批试点县。
这里的人普遍非常贫穷,此时正下着瓢泼大雨,道路泥泞不堪,但王光美并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就这样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了豫安村。
王光美去看望了贫困母亲王尚英,家徒四壁的屋子看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此时还有雨水顺着墙壁的缝隙流进来。除了一些锅碗瓢盆,就只有被褥等生活必需品,床上躺着的是王尚英的婆婆,老人家看到有人进来,想强撑着身体说几句话,但显然很困难,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见到这一幕,王光美的心里不禁十分酸楚,她可以想得到这家人平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上前拉住老人家的手,关怀备至地对老人家嘘寒问暖,询问具体有哪些困难,安慰后者日子会好起来的,在“幸福工程”的帮助下,两年后王尚英家成功实现了脱贫。
王光美的工作绝不是做做样子,在十余年间,王光美走遍了陕西大荔县,福建安溪县、北京门头沟等地区,给无数贫困母亲带去了希望。
这些贫困母亲生活虽然艰难,对别人的尊重却从来没有忘记,王光美回忆起一段往事,她说:
“我觉得最让我感动的是,她们(贫困母亲)无论多困难,都是为了孩子,比如说门头沟,我去了之后,她拉我坐在床沿上,我觉得特殊的是,她给我放了一块布,我一直记得她搁这一块布,特别优待我,布很干净。”
说到这里时,老人笑得很开心。
多方筹集资金,各界纷纷响应
“幸福工程”刚刚启动的时候,资金缺口非常大,启动仪式上,王光美说:
“希望大家为了母亲的幸福,为了她们摆脱贫困、愚昧和疾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希望贫困母亲早日摆脱贫困,建立文明家庭,让咱们国家的人口素质越来越高。”
为了募集资金,王光美四处奔走,号召社会各界踊跃捐款,在她的倡导下,“幸福工程”组委员收到了四面八方的援助。
知名华人企业家陈君实,在了解了“幸福工程”的巨大现实意义之后,说道:
“计划生育,利国利民。这项事业不仅需要理解,不能仅靠国家政府,更需要海内外各界的支持。我常听到国内外不少人士对中国的计划生育事业评价很高,这是计划生育工作者做了大量工作的结果。”
为了支持公益事业,2000年9月,他向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捐款100万元港币,用以缓解计划生育事业资金方面的困境,此举受到了海内外华人华侨的一致赞颂。
从那之后至今,陈君实向内地人口与计划生育事业捐款已超过500万元,成为了中国公益事业一支令人瞩目的民间力量。
著名革命诗人萧三的妻子叶华,有感于王光美的善举,把丈夫主编的《革命烈士诗抄》的两次稿费共1858.56元全部捐给了“幸福工程”。
除了这些,“幸福工程”组委会还收到了包括普通工人、教师和爱国学生在内的捐款,虽然能力有限,但血脉根植于这片大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实际行动来彰显自己对于祖国同胞的关爱。
自掏腰包资助贫困母亲
余生十多年的东奔西走,通过募捐等方式筹集善款,为几十个省市、几十万贫困母亲带去了福音和生的希望,王光美不仅没有收取过一分钱的报酬,反而还自掏腰包,只为让这项公益行动涵盖更多的母亲和家庭。
王光美在接受杨澜采访的时候,谈及她将母亲留给她的瓷器全部拍卖,得到五十万资金,都捐给了“幸福工程”这件事。
她说:
“我刚刚一捐,就有一个外国记者,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的电话,因为中商盛佳拍卖是公开的,说我把我母亲的东西卖了,他打电话问我你怎么会舍得?
你母亲不在了,你把这些东西怎么就舍得卖掉?
当时就直接提的这个问题,我说我舍不得,可那么多贫困母亲没饭吃,我留这些东西干什么?”
王光美对金钱看得极淡,她的女儿刘亭亭接受采访时说:“她只要一有钱,她想的就是马上送给谁,捐给谁,一定要帮助谁。”
王光美还曾经为“幸福工程”创作过一首歌曲,名叫«为了孩子,为了母亲»,歌词里写道:
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叹息,我好像看见了你的愁容,你在贫困中苦苦耕耘,你在盼望着春天的来临。啊!伟大的妈妈,啊!慈爱的母亲,你把一切都给了孩子,人们该如何回报这份恩情。
闪耀中国的伟大女性
王光美对贫困母亲的帮助从没有停止过,直至2006年10月13日凌晨3点42分,王光美因肺部感染引起心脏衰竭,在北京病逝,享年85岁。
在遗体告别仪式上,来自全国各地受到幸福工程帮助过的贫困母亲,以及常年和王光美一起致力于救助贫困母亲的同仁,都围在王光美的遗体旁,泪眼婆娑地瞻仰她依旧慈祥的面容,一幕幕回忆重现在脑海中。
在王光美任职“幸福工程”的11年间,“幸福工程———救助贫困母亲行动”已在全国设立了389个项目点,累计投入资金3.1亿元,救助贫困母亲及家庭15.4万户,惠及人口69.5万。
王光美去世后,“幸福工程”项目并没有因此而搁置,女儿刘亭亭传承了她的遗志,决心将这项大爱事业继续下去。
王光美的一生,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忠孝可怜巾帼俱,忍使须眉对影惭”,她的身体柔弱,精神却如山如海,她并没有把自己的付出与牺牲放在心上,她说:
“少奇同志生前常说:‘最大的幸福,是得到人民的信任。’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虽然尽力做了一些工作,但同党和人民对我的信任与要求相比,自知差得很远。”
每年春晚的结尾,«难忘今宵»都会准时响起,须知今宵固然难忘,可更加令人难忘的,却是那个闪耀在华夏历史长河中的伟大女性!中国人不该忘记,中国人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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