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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示：

针对高校研究人员匿名举报香港大学20余篇论文造假一事，《知识分子》先后于10月27日和28日报道了美国一家涉事期刊经调查撤销的其中两篇论文以及此次涉嫌造假的20余篇文章的特点——图片造假（详情可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今天的文章将继续跟进报道其余11家涉事期刊和港大方面以及作者在收到信息后的回应。

撰文|秦风（《知识分子》特约撰稿人）

在此次《知识分子》调查了解被检举涉嫌造假的22篇论文（编者注：检举者指称有22篇论文涉嫌造假，经《知识分子》核实后，被指造假论文实为21篇，其中，论文19和22系同一篇论文）过程中，涉事的学术期刊总共12家（详见表1）。其中，很多期刊由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机构或出版公司主办和发行。

例如，爱思唯尔集团旗下细胞出版社发行的《癌症细胞》、自然出版集团出版发行的《英国癌症期刊》；而且涉事期刊的影响因子普遍较高，如《癌症细胞》在汤森路透发布的2015年SCI期刊影响因子报告（前1000名）中位列第33位，影响因子高达23.5以上。

像《美国移植学报》一样，此次涉事的12家期刊中，有8家期刊的编辑部在接收到《知识分子》的邮件后，均表示将严肃审核与调查相关涉事论文。

此外，港大医学院也在反馈中表示将启动该校相关学术不当处理程序，开始审核与调查相关指控。

期刊：将严肃查处涉嫌造假稿件

“我们同样关心您所说的科学研究的准确性问题，我们已经向一名涉事高级研究作者致信，请他解释您所指出的发表在本期刊上的错误。”《英国癌症期刊》（BJC）行政执行编辑Abaigael Brind在8月24日给《知识分子》的回信中说。

此次，在匿名研究人员检举的港大医学院22篇涉嫌论文中，BJC涉及1篇造假论文（各涉事期刊所涉相关论文及篇数见表2），题为《Id-1刺激细胞通过激活卵巢癌细胞中的表皮生长因子受体增值》（论文21），作者包括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解剖学系系主任曹世华、名誉教授王云川、研究助理凌明达以及Zhang X、Feng H、Wang X等6人。

“我们将严肃处理对已发表文章提出的所有指控。”《免疫学期刊》出版总监Kaylene J. Kenyon代表该刊主编Fink博士在回函中表示。他同时指出，该编辑部将根据美国免疫学会（AAI）关于科研不端行为的规范程序处理相关问题。该期刊涉及一篇涉事论文，即论文4。该文作者包括港大医学院外外科学系杨振帆（音译）、该系名誉临床医学教授潘冬平、该系荣誉退休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范上达、该系技术部经理何永源以及Luo Y、Cheung CK、 Lo CM等7人。

“AAI将会审核关于科学不端行为所有指控的可靠性，比如涉嫌伪造或篡改数据、重复发表，或是剽窃。如果期刊总编认定一项指控成立，他/她会首先尝试和通讯作者联系以解决相关问题。”该规范指出：“如果这一作法并未让问题得到满意解决，期刊主编会联系通讯作者所在单位要求调查；主编还会联系共同作者和/或已发表研究的资助者。”

除此之外，其他涉事期刊负责人在得知涉嫌造假稿件的相关问题后，均对此予以高度关注。“我们对待学术不端事件的态度非常严肃。”《癌症细胞》媒体公关经理Joseph Caputo在回信中表示，相关调查正在进行中。该期刊所涉拟造假论文1篇，即论文1。该文涉及杨振帆、何永源、潘东平等10人。

作为COPE（出版伦理委员会）的成员，《国际免疫学》执行编辑Ian Newman、《癌症学》主办方牛津大学出版社资深出版从业人员Phil Bishop、《癌症快讯》期刊经理Elizabeth Rajesh等均表示非常感谢《知识分子》来信，并将按照COPE针对学术不端的相关处理程序，首先对学术不端行为进行调查，若属实将按照指导规则采取行动。

据了解，COPE于1997年由一群医学期刊编辑在英国成立，旨在促进学术研究的出版诚信，目前该委员会已发展成一个拥有9000多会员、囊括所有学术领域的全球性组织。根据该委员会《期刊编辑行为专责和最佳实践指南》中的第11项条款——处理学术不端——的要求：

“如果编辑怀疑不端行为，或有不端行为被递交至他们面前，编辑有义务采取行动……编辑首先应就涉嫌不端的行为向作者寻求回应。如果编辑们不满意这些回应，应该咨询作者的相关雇主、机构，抑或是其他适当的机构（可能是监督管理机构或是国家研究诚信组织）来进行调查；编辑应该确保开展所有的合理工作，确保对被指控的不端行为进行适当调查……”

截至目前，仍有《癌症研究》《肝脏移植》《肝脏病学》《临床癌症研究》等4家期刊的编辑部尚未对涉嫌造假的指称予以回复，《知识分子》正在与相关期刊编辑部和主办方作进一步沟通。

表1.各期刊涉及造假论文数量，以及回复采访情况。表中√表示已获回复。

表2.各期刊涉嫌造假论文及总篇数

港大：将启动处理程序

尽管目前除了《美国移植学报》之外，其他期刊的调查结果尚未最终公布，但专家分析认为，此次检举所述实例都有很明显的造假现象。

“上述造假行为严重地违反了科学道德，污染了学术环境，浪费了纳税人的钱，误导了年轻一代，制造了不公平的工作和就业环境，应该受到公开谴责。”检举者在信中写道。

值得注意的是，经过《知识分子》查证，此次有近10篇涉事论文的研究受到了香港大学奖励基金或第三方机构的经费支持。如以杨振帆为第一作者，范上达、何永源会为共同作者的三篇论文（论文4、5、6）均受到香港大学杰出研究成就奖研究基金和Sun Chieh Yeh肝胆胰外科手术研究基金的支持；以万钧为第一作者、范上达、M.Su为共同作者的一篇论文（论文7）受到了Sun Chieh Yeh肝胆胰外科手术研究基金和李嘉诚夫人基金支持；论文11、12、13均受到Sun Chieh Yeh肝胆胰外科手术研究基金支持，且论文11还受到基础研究种子基金支持；论文16部分资金受香港大学研究基金的资助。

“我们将严肃调查相关学术不端指控，并尽早给予您我们的答复。”作为主要涉事机构，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外联组在给《知识分子》的回信中写道。在随后的回函中，该外联组还表示，“将启动香港大学《员工涉嫌不当研究行为的处理程序》（以下简称《程序》），并开始审核与调查相关指控。”

据了解，该处理程序设立于2003年4月29日，并在2013年1月29日进行了修订，目的是为了指导员工在研究中涉嫌不端行为的审查与调查。根据规定，在接收到有关学术不当行为的检举之后，举报事项应当立即交由管理科研的副校长公断。随后，科研副校长应邀请被检举人所在院系的系主任以及更多专家对文章进行审查。同时，副校长应该告知被检举人收到了检举信、检举的大致内容（而不是详细的内容）以及执行审查的决定。

《程序》还指出，如果审查后并未发现被指控的不端行为，或者发现相关指控只是无意义的琐碎事情，将会不予受理。如果有充分证据表明指控确切，需要对不端行为进一步调查，将会成立调查委员会履行相关职责，审查检举报告。如果发现相关情况可以通过非正式方法得到令人满意的解决，那么副校长将酌情决定如何处理相关问题。

事实上，此次事件中的检举者之前也曾向香港大学和该校医学院反映过相关问题，但却未得到答复。“涉嫌造假的单位或杂志也多不想家丑外扬，多数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公开。港大医学院的例子就是个典型。”有专家对《知识分子》表示。

据透露，早在几年前，港大校方和该校医学院院方就收到部分造假文章的举报，也进行过调查，结果是不停地登载勘误声明，大事化小。“但有些（问题）是无法勘误的，这样做只是瞒天过海的技俩。”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教授方翔（化名）向《知识分子》表示。

“这种类型的学术不端在西方国家是极严重的。一经发现，造假者终生名誉扫地，不得申请任何科研经费。科学最重要的特质之一就是真实。若实验结果是假的，文章再漂亮、再有逻辑、结论再重要都是一张废纸。”一位不愿具名专家对《知识分子》说。

他举例说，2014年，日本女科学家小保方晴子就用了一张伪造的图 （图是真的，只不过并非其所宣称的细胞组织），结果导致两篇发表在《自然》杂志的文章撤稿。“中国的科学发展很快，前景很光明，但同时也存在不少学术道德方面的问题，是时候在学术界倡导正确的学风，揭露和反对学术不端行为了。”他补充说。

根据香港大学上述处理程序，如果学术不端行为成立，将可能受到如下处罚：相关行为将被记录在个人档案中，并根据情况予以书面警告；对其未来工作予以特别监督；免去特定项目；免去特定职务；撤销学校支持的研究经费；暂停经费申请，未来一段时期内有待考察；启动解雇程序；以及其他适当措施等处罚措施。

截至发稿时，《知识分子》发给涉嫌造假论文通讯作者的10余封邮件仍未收到回复，而港大方面对相关事件的调查仍在进行，后续发展和结果有待进一步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