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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月5日，吉山日报发表了一篇《封杀黄网》的报导：东华公安局破获一起91now网站传播淫秽物品的刑事案件。91now网站的托管服务器在东华联通公司，该网站是联通公司资源管理员栾明私自将公司服务器的40兆网络空间租给杭州网友谢力余开办的，谢力余因开办91see网站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罪已被杭州警方刑事拘留。民警提审谢力余后得知，谢力余已经将91now网站交给朋友操北怀管理、谢力余对91now网站网站中有淫秽色情内容不清楚。根据谢力余提供的线索，警方在浙江衢州市开化县将操北怀抓获。

经侦察后确定：谢力余2002年开办91now网站，在网上结识了栾明、操北怀二人。2002年4月，谢力余因参加高考没有时间管理网站，将网站交给操北怀管理。

2002年末，谢力余得知栾明在联通公司享有个人使用的数据空间。便提出：“能不能租40兆网络空间给我？”

栾明心想：公司允许我自用100兆空间，我出租一块收点租金应该可以。于是，他以每年800元的租金价格租给谢力余40兆空间，谢力余把91now网站设在东华联通公司的服务器上。

谢力余让操北怀管理91now网站后，操北怀觉得网站的点击量不高，便链接一些三级片，使网站访问量不断提高，一度成为国内排名前三位的网站。

栾明把服务器资源租给谢力余后，又委托网友刘涛，请他帮助自己监管出租的网站空间。

有一天，刘涛给栾明留言：“91now网站上有三级片，可能是淫秽信息。”

栾明上网查看一下后，给刘涛留信息：“你把91now网站关掉，不让他们发那些东西。”

晚上，栾明发现91now网站中的数据已被删除，只剩下了空目录，栾明遂将空目录删除。

第二天，公安机关传询栾明：“你为什么把91now网站数据删除了？”

栾明说：“只剩下一些空目录，留着没有用，我就删除了。”

警方认定栾明犯有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操北怀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将二人逮捕后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东华市检察院以同罪向东华中级法院提起公诉。

谌律师看到吉山日报关于栾明等涉嫌利用网络涉黄犯罪的文章后，基于职业的敏感性，他便研读《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关于办理利用互联网、移动通讯终端、声讯台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电子信息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吉山日报报道的这起案件是两高司法解释发布后的国内第一例涉嫌利用网络传播淫秽物品犯罪的案件。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门。谌律师抬头说道：“请进。”

一位中年女士进到室内，问道：“你是谌律师吧？”

“我是，您有什么事情？”

“谌律师，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想请你为我儿子栾明辩护。”

“栾明？”谌律师楞了一下，他拿起报纸看了一眼，问道：“就是吉山日报登的栾明？”

“对，我是她的母亲。我想请你为他辩护。”

东华发生的这起网络涉黄案件由公安部督办，在国内影响极大。因为是两高司法解释出台后的第一起案件，谌律师对案情十分感兴趣，他接受了中年女士的委托。

谌律师接受委托之后，对91now网站所有残留信息下载并进行研究，查询了栾明与刘涛的UC聊天记录，向刘涛了解91now网站的情况。

刘涛在网上证实：“91now网站本身并无淫秽信息。网站的淫秽信息是操北怀及其雇用的人员将其他网站上的电影盗链后，利用91now网站观看。谢力余自己管理的91see网站也有淫秽信息，它与91now网站是两个不同的网站。”

谌律师在UC聊天记录上查询到栾明给谢力余的留言：“告诉你，不许在网站上搞有颜色的东西。”

这说明：栾明没有在网上传播淫秽信息，只是对91now网站疏于管理。操北怀利用网络犯罪不是栾明本人的意愿，如果网络管理不作为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也应宜轻不宜重。

为此，谌律师专程去杭州向监狱方面要求会见谢力余，并取得了谢力余的刑事判决书。判决书记载：“谢力余在91see电影网站传播了淫秽信息牟利16万元，判处有期徒刑4年。法院同时查明，谢力余和91now网站上传播淫秽信息一案无关。”

谌律师认为：根据这个事实，栾明收取谢力余的租金不属于犯罪。2004年9月4日以前，我国的相关法律对出租网络空间，被他人利用传播淫秽信息的行为没有规定是犯罪。两高的新司法解释第七条规定：提供网络空间，被他人利用传播淫秽信息的行为可以构成共同犯罪，但“必须明知”。栾明向谢力余提供网络空间，谢力余在该网站没有犯罪行为。谢力余将网站交给操北怀管理后出现的淫秽信息，栾明不知情。另外，两高的司法解释对发布前的此类犯罪行为没有溯及力。公诉机关对栾明的有罪起诉，应该重新考虑。

不久，中级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东华师范学院组织了数百名大学生参加旁听。

公诉机关派出素质很高的女检察官孟萍出庭支持公诉。公诉机关认为：“栾明私自将单位网络空间出租给他人是导致网络传播犯罪的前提，栾明收取了租金，就应该对网络传播淫秽物品犯罪后果承担责任。栾明知道网络上有淫秽信息后没有中断出租行为，应该认定为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犯罪。由于网站淫秽节目的点击超过30万次，点击率超过了法律规定25倍的标准，属于从重处罚的情节。栾明和操北怀均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犯罪，应追究刑事责任。”

如果公诉机关的起诉意见被采纳，栾明将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法庭上的空气立刻紧张起来，栾明的母亲脸色发青，心跳加剧，她有些坚持不住了。

谌律师辩护道：“栾明在2002年和2003年两次收取租金时，91now网站没有淫秽信息，栾明收取网络空间的租金行为虽然违法，但不构成犯罪。公安机关鉴定五个淫秽文件的建立时间是2004年5月7日，栾明在网站出现淫秽信息之前收取租金不属于传播淫秽信息牟利罪，不能对栾明按此定罪量刑。”

公诉人主张：“2004年5月7日，是操北怀将网站删除后到三门县重建网站的建立时间。网站上出现淫秽信息的时间更早。”

谌律师指出：“操北怀2004年7月14日将网站转移，如果淫秽信息是操北怀转移网站后新建，则淫秽信息建立时间应该是2004年7月14日以后，而不应该是5月7日。栾明向谢力余出租空间时已经明确告诫：不得传播淫秽信息。谢力余没有在91now网站传播淫秽信息，操北怀传播淫秽信息并未与栾明合谋，栾明向谢力余出租网络空间与操北怀传播淫秽信息无关。谢力余将网站交给操北怀管理，操北怀传播淫秽信息栾明事先无法预知。栾明并未构成传播淫秽信息牟利罪。

“栾明在2004年4月22日发现网站有色情信息时，向谢力余发出信息要求其停止传播。这证明栾明对网站采取了管理措施，只是管理不到位。栾明并无传播淫秽信息牟利之故意。按照两高的新司法解释规定，事先知道他人要利用网络传播淫秽信息而故意提供网络资源，才是犯罪。

“栾明2004年4月22日发现疑似淫秽信息后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但没有达到制止操北怀继续传播淫秽信息的目的。造成管理措施不到位的主要原因是：谢力余将网站交给了操北怀管理，栾明给谢力余发信息，对操北怀不发生作用。91now网站安装了多少链接器盗接其他电影网站，都不是栾明能够控制的。谢力余将网站交给了他人管理，管理人利用网络空间传播了淫秽信息而犯罪，属于栾明意志以外的结果，栾明虽有过错但不构成犯罪。”

公诉人认为：“91now网站点击率超过30万次，属于从重处罚情节，应该对栾明从重处罚。”

谌律师反驳道：“公诉机关认定的点击率不准确。7月9日公安机关通知栾明，‘不得删除网站信息。’从7月9日到7月19日11天内的五个视频文件的点击率是公安机关为了侦察的需要而保留的，这期间有92356人点击淫秽信息，应从公安机关最后认定的310934人次的点击率中减去后，实际点击率仅剩下218578人次，这个数字没有达到法律规定的特别严重程度的25倍。”

公诉人认为：“栾明在发现91now网站上有淫秽信息后，经常浏览该网站并下载过淫秽信息。该行为构成犯罪。”

谌律师反驳道：“栾明浏览和下载文件的网站是91see网站，对网站内容浏览和下载只要不传播就无罪。栾明与91see网站没有任何关系，公诉机关把两个网站混淆了。谢力余证实，他给栾明的91see帐号只能看到三级片，而看不到淫秽信息。‘栾明与91see网站的信息无关。’

“省公安厅鉴定确认：91now网站的在线电影与22个有淫秽信息的网站链接是盗链。这说明：91now网站本身没有淫秽信息，栾明不可能发现淫秽信息，也没有明知而故意犯罪。建议法庭对栾明的行为不宜定罪，如果必须追究刑事责任，也应以教育为主，处罚为辅，有利于其早日回归社会。”

控辩双方依法据理相争辩论，紧张激烈，却文明有序，旁听者聚精会神，法官们也听得十分仔细。

当辩论结束后，旁听的人们为公诉人和辩护律师送上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休庭时，公诉人说：“谌律师，你的辩论十分精彩。”

谌律师说：“孟检察官，你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公诉人。”

审判长说：“我从事刑事审判几十年，没有见到过今天这种审判场面，你们都非常成功。”

不久，法院判决认为：栾明不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但其打电话通知刘涛删除网站信息的行为构成帮助毁灭证据罪，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操北怀犯有传播淫秽物品罪，点击率没有达到从重处罚的标准，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判决后，二被告未上诉，公诉机关未抗诉，判决发生法律效力。

网络传播淫秽物品犯罪是高科技条件下的新型犯罪，两高最新司法解释刚刚颁布后的第一起案例，检察机关对于新型犯罪没有经验，致使公诉机关对栾明的犯罪判断出现了误区。传播淫秽物品罪是主动犯罪，嫌疑人有犯罪的主观故意。因栾明无犯罪之故意，公诉机关对栾明以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犯罪的起诉意见没有得到法院的支持。但栾明删除网站信息正值公安机关对案件侦察期间，法院以构成帮助毁灭证据罪对栾明判决是依照客观事实作出的。

此案中，律师对我国刑法及司法解释中有关此类案件的规定研究到位。辩护人以事实分析栾明不构成所诉之罪，以法律规定判断栾明的非故意性，以犯罪构成理论分析了本案的特点，正确分析了传播淫秽物品犯罪的司法规定，最终使法庭采纳了辩护意见，判决栾明一年有期徒刑，与公诉机关要求判决十年以上的处罚后果相差极大，被告及全家人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