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英才陈汉信来自湖南科大

7月中旬的繁荣地,夕阳在灼热,斜照着河两岸。

闷热的江堤上唯有身着红色球服的陈翰新,他不怕脚底水泥路面的焦辣,一番挥汗如雨过后,孤单孑影地踱步在江堤漫道上。翰新脸上还沁着汗粒,白色的23号数字浸透了汗水粘在胸前,他崇拜NBA公牛队的乔丹。

陈翰新瞅了一眼腕表,时间刚到下午六时,西仄的太阳还是很火旺。江风轻拂着他干俊的身形,却吹不散郁溢为国字脸上的思绪,他想桂林老家了,也想刚别去一月的大学同窗。

2004届湖南科大计算机系的鸟窝里俨然已经没有几只成鸟,同学们上月初完成论文答辩后便像独自高飞的雏鹰一样各奔东西了,半成回归了原籍,三成被粤浙苏沪等地大小企业收入麾下。

翰新不是没有宿主,一家很有名头、红得发紫的北京中关村互联网公司向湖南科大投来了橄榄枝,明确向校方要十名毕业生,而且获得国家级计算机科技大赛的可以破例录用。

翰新大三秋期喜摘国家级银奖,系主任宋湘麟第一个点名推荐的他,而且走过场似的面试已经下了点将令,就差他的点头。可是党委书记麻毅衡却不大赞同,他建议有管理天赋的陈翰新响应国家号召,到祖国最需要、最磨炼人的西部去。

翰新荣获国家计算机科技大赛银质奖章后被推举为十大新闻人物,全校皆知。系党书记麻毅衡推介爱徒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作他的第一介绍人,他担心再不申请入党恐怕会错失一些不可预估的良机。

“千里婵娟音乐晚会”上,校花主持钱懿姿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袭吻了十大新闻人物陈翰新,湖科大千人拥挤的露天乐坛顿时爆炸,全校一时沸沸扬扬。

钱懿姿就读于舞蹈艺术系,是典型的多才多艺的湘籍妹子,明眸皓齿,高挑身材,担纲着学校的大型节目女主持,追求垂涎的富贵子弟数目可观,具体多少连她本人也言不明道不清。

钱懿姿的父亲是湖南知名企业汉信科创的总裁,她唯一许以芳心的只有翰新这位才华出众的农家子弟。她千方百计、处心积虑地刻意靠近他,希望翰新能够留在湖南,助他父亲一臂之力。

随后预审党员张榜公布,翰新却突然被同学具名揭发。他和钱懿姿舞厅拥吻、败坏风气的照片被大肆添油加醋、造谣污蔑;校党委办还收到几张敞胸裸北的照片,陈翰新和钱懿姿校外开房的半裸照,谁看谁来气。

根据平日里的观察,麻书记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拿着照片质问爱徒,翰新说,“同样的照片人家上月就寄给我了,这么低级的批图我可以做一千一万张。”

麻书记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啊!”

“报什么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上月,除了学校教室、机房、食堂、球场、舞厅、宿舍,我就没跨出过校门半步,”陈翰新理直气壮,麻书记不得不亲自报了警。

翰新入党申请写的太迟,他并不热衷政治。临近毕业,麻毅衡顶着千钧压力向校党委书记陆大伟要到的名额,即便如此,也不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的确事。

按照学校党员发展的管理规定,这种情况一旦发现,必须一票否决直接“枪毙”;而且如此败坏的学生,必须马上开除学籍,将其扫地出门。

麻毅衡自大一就器重翰新,他发现此学生是综合能力极强的好苗子。翰新作为班长成绩门门拔尖,所有的课程不曾落下,课余时间还兼顾科技协会会长,篮球打得贼溜。

麻书记在陆书记面前为翰新据理力争地辩护,鼎持他的爱徒,“在事实调查结果出台前,学校的妄动是对学生的极端不负责,是助纣为虐、火上浇油,外人会忍俊不禁地耻笑我们。”

全校只有麻书记会这样毫无忌惮、义正辞严地对上级叫板、讨取说法,“我的知青兄弟,不满你说,如果我读初中的女儿哪天读大学,我都建议她去接触学校里品学兼优的男生;如果你的儿子是女儿,你不想为她物色陈翰新式的男生作夫婿吗?别幼稚可笑了,大学生谈恋爱算什么,我们都是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愚昧时代,别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断送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好吗!况且调查的结果还没出来呢!”

麻毅衡和陆大伟是曾经的大学同学,又是一同上山下乡的知青兄弟,后者来到湖南科大还是前者拖的关系,麻毅衡的父亲当时在省办公厅任干部。

陆大伟高升执掌湖南科大后,一些不和事宜的规定未契时更新,麻毅衡借陈翰新入党的机会,劝谏了他最了解的一把手。

一个周三下午,全校党委会为学生陈翰新破例召集专题会议,却因为红瑟参半而悬在半空,留待下周三作二次表决。如果没有三分之二的委员同意,陈翰新入党的事就留给往后他就职的社会单位了。

如果想进入体制内,不入党可不行,越早越好。麻毅衡为陈翰新打了四年的算盘,争取最后一年把耽误的入党大事补全。

陈翰新入党卡壳的事传到了校花钱懿姿的耳畔,她没有估计到自己在这里面造了什么大孽。

某日,收到同样照片的妈妈为了保贞消灾,以钱灭证的先后给了敲诈人三笔钱,合起来总共二十万。谁知,不隔几月又有人向她狮子大开口,钱懿姿妈妈恼羞成怒,才半遮半掩地将此事告诉了丈夫。

犯罪分子再次敲诈遇阻,矛头直接转向当事人钱懿姿。同样的照片要挟、强迫钱懿姿嫁给他的时候,她才彻悟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无话不谈的初中男闺蜜范小桐。

劫后余生的钱懿姿为了帮助她暗恋了两年的准男友入党,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深夜,她湿了半身敲开了麻毅衡书记的家门。

“麻叔叔,陈翰新是无辜的,他是正人君子,那些照片都是假的,”钱懿姿的父亲是钱圆图是麻毅衡高中时候同挤一床的同学,她当着师母的面向麻书记哭诉,“我们之间仅仅是舞伴,翰新只把我当普通朋友。他没有屈服于我的死缠烂打,从未接受过我的半分施舍,吃不上饭的时候宁可问宿舍同学借也不会向我开口。我是真心喜欢他,为了得到他,我在舞厅里使了手段,把和别个错位接吻的照片以假乱真地批成他的头像,威胁他彻底就犯,可是他不是我想的懦弱。”

看着眼前一脸浓妆、人鬼模糊的同学之爱女,麻书记大嚷逼问,“那酒店开房的裸照,又怎么解释?!”

听到麻书记不依不饶的追问,钱懿姿不敢正视,她一时只顾着哭泪抹脸掀鼻。麻书记大发雷霆的方脸上,耍狮般鼓动着墨眉大眼,深邃八垂的法令纹更凝重了他素来的峻法酷相。

想起自己利用别人又被人利用的自掘坟墓的无知,钱懿姿顿时趴在饭桌上,哇哭得一脸妆花。她语无伦次地说,“酒店开房也是假的,我和范小桐初中的一对同学结婚,我们作了伴郎伴娘大闹婚房。为了扫除最大情敌,他范小桐竟然如此下挫。我试图以舞厅吻照拉翰新下水,折翅难飞,一厢情愿地让他求助于我;范小桐却试图将潜在的最大情敌一网打尽,要他身败名裂,从此一蹶不振。”

“麻叔叔,我妈妈也收到了闹婚场的照片,我知道犯法了,你替我爸妈搧死我吧,”钱懿姿直起腰身,义无反顾地求取罪有应得的惩罚。

麻毅衡随之扬起巴掌,半空下劈的时候被爱人急中生智地扯住了上臂,随着退身的步子缩了回去,他懊悔自责:“没把你引导好,我该如何向你的父母交待!”

麻毅衡不想再让自己的纵容没有原则地继续放肆,他扯着毫不松口的嗓门,“明天,就明天,你钱懿姿给我老老实实向公安局投案自首,说明捏造假象、蓄谋坑害他人的事实。特别是你那深藏不漏的追求者,幕后黑手必须立马投案自首,否则将绳之以法!”

陈翰新没有同意钱懿姿的疯狂追求,称不上是情敌,造谣者是蓄谋玉碎、成全己私的校外情痴,而且还有不可告人的长远目的。

麻书记在二次专题会议上把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所有的与会者喟叹唏嘘,同意吸纳受无辜冤枉的陈翰新同学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麻书记趁热打铁提出这样的议题:只要获得国家级比赛奖励,免除第五条“禁止在校谈恋爱的学生申请入党”的规定,多数党委委员表决通过。

钱懿姿的事实追求者范小桐,畏罪潜逃到了澳洲,手机一直关机,民警找到他年迈多病的父母,不得不以美丽谎言蒙蔽一些骇人听闻的犯罪事实。钱懿姿悔罪改过,被公安局拘禁了三个月。

五月上旬,麻毅衡获悉团中央吸收优秀大学生赴西部省份工作的通知,他起初并不在意。在学生论文答辩前几天,他再次接到省团委的催促,才详细询问了相关利好,入职政府单位的条件是学生干部兼学生党员,条件十分苛刻。

天赋异禀的翰新差点失之交臂,麻毅衡口输大气,他希望新发展党员翰新不要错过难得的锤炼机遇,只要他同意,随时会安排不错的工作机会,但是时间截止在六月十九日。

校花钱懿姿每次窈窕花展的出现,翰新不是没有动心。他早想过,只要勇敢向前跨出一步将胜却百万同侪的一生奋斗。

陈翰新顶住了手摘星辰的山亭诱惑,若攀钱氏高枝,他将淹没在锦衣玉食的奢华中,这不符合他的少年志向。而且一枝独秀的钱懿姿从来不缺绿叶衬托,若搁他手里稍后几年,难保温柔玫瑰不长出锥人的利刺来。

若投奔北京中关村,陈翰新可能成为年薪二十万的科技工程师,剔开基本开销,均价四千的百平米房子,他可以三年全额付款。

可是麻书记的一番话却让他犹豫再三,他没有理由怀疑一位国家千名计划的长江学者的如炬目光,他视生如子的心情饱含在赠给爱徒的瑞士腕表上。麻毅衡清贫半生,依然住着学校宿舍,可他以桃满天下为荣。

陈翰新依然清晰上次在麻书记家里吃饭的情景,麻书记他语重心长地掏出心窝,“湖南科大每年可以为国家输出几十个你般科技后备军,却难培养几个你这样的复合型人才。国家迫切希望年轻人向内地纵深看,广袤的西部才是最真实的中国。你只要一如既往地扎实学习,带着浓厚的人民感情深入基层,凭我三十年的经验和直觉,不出十年,你会是同学们花团锦簇的核心。人生财富往往不以金钱的多寡为衡量标尺,最后往往是自我实现的社会贡献为人生总结。”

麻书记的肺腑之言翰新听进去了,他把麻书记的厚望讲给了电话那头的农民父亲。父亲的意思和麻书记出奇一致,他说:“你是农民培养的,更是国家培养的,你不要忘记农民是你的根,国家是你的山。”父亲没念几年书,却讲出此番深明大义的道理。

六月十八日,在报名截止的前日,翰新横下心推掉了中关村的橄榄枝,到校党委办完成了登记,他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随后,在卫生院做完了体检,就等待分配的消息,最快二十个日头。

学校的教室宿舍已经空巢,还有几个依稀的身影,翰新的宿舍里就他和傅焱,傅焱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他的导师是麻书记的爱人沈秋雁,来自河南商丘,补休了汉语言文学,他这辈子就喜欢当老师,西部支教是他的梦想。

“翰新,中了!中了!……”傅焱气喘吁吁地上了江堤,远远地就合掌长声呼叫,紧接着是招手,人正朝这边跑来。

“翰新,你奇怪得很,大热天跑江堤,你没病吧!找死我啦!”傅焱像跑叉了气,蹲坐在地上,一口四年没改掉的河南方言。

“什么中了!你快说嘛,”翰新也跟着操别扭的河南腔。

“麻书记刚才球场找我了,他说消息出来了,我们都分一个地方,”傅焱拿着脱下的球衣擦拭汗水吧啦的额头。

“傅焱同志,你说话怎么老敷衍,有前半句没后半句,”翰新晃着傅焱的双肩,他却止不住仰天大笑,几分猴耍翰新的故弄玄乎。

“麻书记说了,今晚他和沈老师为我们饯行,我看还是他告诉你吧!”傅焱的嘴巴严紧的很,翰新没法敲开。

(精彩后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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