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50-70年代,不仅是瑞士机械表从辉煌走向第一次衰退的时期,也是中国大陆人民最淳朴、最疯狂的时期。

那个年代的进口手表是相当值得炫耀的贵重宝贝,尤其是文革时期,金银珠宝古玩瓷器字画之流,不但没有炫耀的价值,往往反而成了惹祸丢命的根源。而现代流行的高价房产、小汽车等贵价资本,除了个别极高层的领导能享有,其他老百姓不可能拥有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普通人家中的三大件,最值钱的,也不过是手表而已了。

那个年代,物资匮乏,进口手表作为重要调配商品,其数量一直严格受限。绝大部分人尚未见过劳仔为何物,欧记也是稀罕品,更不要提什么现在流行的顶级Patek或者Constantin之流,只有罗马、梅花、英纳格、瓦斯针等才是人们十分熟悉的“大牌子”,其次,则是日本、俄罗斯表,价格更便宜的是上海、北京等人们熟知的国货。

当时的手表,完全按照中国海关进口纳税定的类别定价。这个定价的来源是五十年代香港表行提供的资料。其进口的手表分为七类三等级。一类一等,仅有劳仔和万国两家,基本款(手动大三针)定价为540元。一类二等,仅有欧记和浪琴两家,基本款定价为420元。一类三等,有西马、积家、宇宙之流,定价为364元。这些东西,进口数量很少,而且也真是堂前燕,难入寻常百姓家。只在一些官员和特殊行业譬如铁路、公路建设部门内可以买到。老百姓之间流行的,则是三到五类的瑞士表。其代表就是三类表的罗马、梅花,定价290元,四类表的英纳格、瓦斯针,定价260元,五类表的百浪多之类,定价240元。如果表款有附加功能如日期、星期、自动上链、计时等则有个统一的计算公式,每种功能都有自己的定价。加减乘除即可,运算相当简单,和今日大日定价体系大不相同。

这是我的一位忘年交收藏的全自动梅花,极美极少见。

这只手卷的17石“空霸”系列,是当年极流行的款式,之后十二十年有同款更高级的,则是25石的全自动日期款。梅花早年以Felca的品牌名在欧洲注册,五十年代后,才用Titoni的商标注册,其市场则主要在东南亚尤其是中国。当年最早的标志就是这枚白色的梅花,大约七十年代中改为红色梅花,2000年后则又改为空心的梅花。所以早期白梅花相对后期放大产量的红梅花较少。六点位镶嵌了一颗钻石,不同后期闪闪亮的铝片设计。夜光有了老黄的岁月的沉淀,更显的古味盎然。这只梅花尤其珍贵的是,还保留了当年的表带,吊牌和购物票。看购买时间距今已经有三十几年的历史了。当年的290元,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在那个大家都没有灰色收入的年代是一般国家干部超过半年的工资。更何况,那个年代的重要物品均凭票供应。不但要有钱,还要有一张相应的进口手表供应票才可以购买。据说在紧张时候,那一张供应票也值一只手表的价格。

英纳格男表,被国人誉为"大英格"。这家老牌厂作为制造商的d'Horlogerie Enicar S.A.的历史始于1914年,当时的老板Ariste Racine负责将表厂建在了La Chaux-de-Fonds(拉绍德封),大约上世纪20年代中公司把总部搬到了Lengnau,将成品机芯输出到美国和亚洲。大约在1962年英纳格和A.S机芯厂合作开发自动上链的“Rubirotor”系列,此后英纳格的产品里包含了“Sherpa Time”、“Sherpa Ultradive”、“Sherpa Star”、“Sherpa Jet”和“Sherpa”的各种计时版本。大约在70年代后,AS和ETA合并,Enicar开始使用ETA的自动芯。 80年代,Enicar为抵御石英的打击, 把组装工厂转移到人工成本低廉的亚洲。几年后,香港华明行收购了Enicar的股份。而图中的这只英格纳,乃是70年代附近瑞士原装的一个叫做“海洋珍珠”的系列。

这个系列在中国大陆的发行量极大,当年售价260元,正面为一个光圈环绕的星球,背面采用了一只昂首的鲨鱼,暗喻防水之优秀。内部则采用的是Enicar自产的160机芯,有红铜和黄铜色两个版本。摆夹板上配备了偏心螺丝的微调系统,精准耐用。

罗马是一家瑞士老牌的平价表厂,生产和参与研发过一些著名机芯,包括第一代联合石英机芯BETA 21。在1952年,这家公司正式起用罗马这个商标作为公司的代表。图片这只老手卷罗马,大约产自六十年代的瑞士,其外壳是著名的安非型Anfibio代表,由中框和锅形底盖组成,也是早期罗马名扬四海的防水专利技术。机芯则采用了MST厂专门制造的Cal.372手卷型号。这个年代的罗马的素质颇高,机芯的设计成熟、材料硬朗、制作精密,可以使用多年而不需要维修。明显好过70年代后采用统机的后代罗马表。372芯的罗马存世量也颇大,但大多数表盘的罩漆工艺并非很理想,经过时间的洗礼,大多数已经黄旧,很多经过了洗写翻新,白净没用过的却是极少。

瓦斯针公司当年以组装和经销手表活跃在中亚大陆。这家公司甚至代理着当年劳力士在那个地区的经销权。当年瓦斯针以其坚固耐用著称。很多人把瓦斯针故意扔在地下再拿起来,已证实其耐摔抗震。1962年在西线参加中印边界反击作战的部队,在回国后,中央军委嘉奖该师排以上干部每人一块从印军手里缴获的“瓦斯针”军用手表。后来,则流传“有了瓦斯针,不怕胡子深”的说法。这只Sillidar系列是大约70年代的产品,延续其怀表时代的设计风格,以浓重的军表味著称。绿色夜光的阿拉伯数字搭配军用风格的蛇眼指针,我自己非常喜欢。上链时有着弹性十足的"古代风格",走起来的时候,慢摆特色的滴哒声非常大,安静的话一米远都可以听的清楚,很有其个性。

当年日本表、法国表和德国表,被平行列为六类表。当时尚未有今日耀澜美丽的A.Lange(朗格)或者G.O(格拉苏蒂原创)问世,德国表也分为东德的GUB和西德的若干牌子。基本都为平价的工业计时商品而已。日本表无论品牌,包括著名的精工、西铁城、东方等等基本三针款的定价均为209元。这只手卷西铁城,就是70年代著名的0951系列,这个系列曾经在欧洲进行过那场著名的高空抛表赠送的广告,已证明其优异的抗震性能。这个机芯包括三基孔在内的轴承全部配备了双位避震器,在当时是比较少见的。值得一提的是,经过30余年的岁月,当瑞士货的夜光都发黄发黑时,大多数日本表的夜光却依然能保持绿色的本色,并且经过灯照后,还能发光。

可以说,古董表的世界里,从品相角度讲最好找到未经使用的。一些大牌的古董表,譬如万国、劳仔、欧记星座都已经很难找到,反而一些二三线表尚可以找到未使用的。从这类老表中,不但可以看到当年的工艺、设计,还可以找到改革开放前国人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印象。如果收藏起来,也算一个有趣的项目。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用心找找看,一定会有丰厚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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