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年出道时有张专辑叫《青春正传》,里面有《单车岁月》首歌。

歌里写道:“穿上牛仔去游荡,阳光打在脸上。单车是我的翅膀,看世界什么样。多喜欢你在身旁,看风吹的方向。爱情是我的课堂,它是我的迷惘。别劝我去告别幻想,虽然我一天天成长,岁月可以改变模样,改变不了心底的狂想。我要自由自在歌唱,不要谁左右我思想。我要无拘无束生长,选择自己路的方向。”

出完这张唱片,卢庚戌和李健正如歌里唱的一样,告别了青春岁月,各自选择了自己的方向。李健凭着一首《传奇》而名声大震,而卢庚戌和他的新水木年华则还在音乐的路上蹒跚前行。

单车,一代人青春岁月里的翅膀

是的,单车就是我们这一代人青春岁月里的翅膀。80后和90后的年轻人不知道,他们的爷爷叔叔们有过香车美人环绕的年轻时代。

那香车不是宝马、奔驰而是永久、凤凰。而那香气不是具有女性气质的香水味,而是充满男性荷尔蒙特质的机油味。那美人也不是坐在你的右手边,中间隔着讨厌的排档。而是坐在你的身后,双手环绕在你的腰间,头部紧贴着你的后背。

夏日的傍晚,你骑着心爱的单车,载着心爱的美人,骑行在绿树如荫的黄兴路上,青石板铺就的麻石路在你车轮下延伸,偶过凹凸不平处,你背后的美人必会把你抱得更紧。

两旁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竞相伸展开来,仿佛要遮挡住天空中那些偷窥你的小星星。夜色的灯火虚幻浮华,偶有星光月光从斑驳的树影中撒下一角光晕。清风徐来,美人的发丝在你脖间飘过,树叶的清香和美人那好闻的洗发水味道让你有一种微醺的感觉,只希望车轮下的黄兴路永远没有尽头。

在那个年代,男人对一辆永久或凤凰牌的自行车的渴望,丝毫不亚于今天你对一台宝马车的追求。当然价格不可同日而语,当年咬咬牙,花上几个月的工资还是买得起一辆自行车的。不像今天的你,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拥有一台国产紧凑型家用车。

年轻人能拥有一辆永久自行车是时尚的象征

问题是在计划经济时代,没有票证或关系你有钱也买不到自行车。家里有关系能够搞到自行车票的人总是被人羡慕,这家里的男孩子找对象也就相对比别人方便得多。

那个年代的自行车千篇一律

自行车分28、26、24三种,这数字是指轮胎的外直径,以英寸为计量单位。

24寸一般是女式车,颜色上也有少量的彩色。设计上没有中间那根横杠,主要是方便女性穿裙子时骑。

28寸和26寸是男式车,像我这种人高腿长的人当然就要骑28寸的车了。自行车中间加根大横杠的设计主要是方便一家三口出行的人。老婆坐后座,前面的横杠上加个竹制的儿童坐椅,小孩子坐着还是很舒服的。车的龙头上还可以再加个自行车筐,下班时放菜最方便。

款式上和那年头大家所穿的服装一样千篇一律。男式服装好歹还有个黄绿灰,而自行车则全是黑色。而且不管哪个牌子的车,外形都是一模一样。连车锁都是雷同的黑色卡环锁,装在坐凳后下方,方便锁住后轮。那锁也是典型的君子锁,只要用把起子,任何一辆自行车包你一分钟之内可以打开。

八十年代有一次我去东塘的工人文化宫看电影,把车停在前坪的广场上,电影散场出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把车具体停在哪个位置。广场上黑压压一片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车,足有上千辆。我的车钥匙可以插进每一辆车,却总也打不开。最后只有等到晚场电影也散了,人差不多走光了,广场上车子剩得不多时才找到自己的车。

为了提高车子的辩识度,我那有一双巧手的母亲用几根彩色塑料纤维绳编织了一条龙扎在我的车把手上。可是这件独具匠心的艺术品几天后难逃被偷的命运。结果母亲一发狠心,把我的车背上楼,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直接就在车龙头上编织,编好后解都解不下来。

中学时代的单车记忆

我学会骑车是在中学时期。我几个同学都骑自行车上学。中午是我们学车、练车、比赛的好时光。比赛主要有三种形式,而不是比谁骑得快:

一是比谁双手脱把骑的时间长,就是不用手扶车龙头,只靠脚和身体控制车子前进,可以算是一种杂技表演了。这个项目的优胜者是军哥,他可以不用双手骑行半小时之久。

二是不停车捡地下的东西,就是扔几个硬币在地下,你在骑行的中途要弯下腰来,一手扶把,一手伸长去捡拾地下的硬币,车不能停。这是我的强项,我手长脚长还是要占些便宜的。

比谁骑得慢,现代民这种方式的自行车比赛依然是民间娱乐项目之一

三是比谁骑得慢,用最长的时间骑完相同的距离,中间车子不能停,还不能后退。这个项目也是很需要技巧的,我就从来没有完成过。这一项是东东最厉害,几十米长的距离他可以骑二十分钟之久。

当然,放学后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驶过街道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有时我们紧追行驶的公共汽车,当超过汽车那一瞬间的快乐应该不亚于如今的孩子玩电脑游戏。

我们也有骑车使坏的时候,看见漂亮的女同学经过时,故意不刹车,在要撞上她的一刹那惊险地从她的身前擦过,再回过头欣赏她那恐慌和恼怒的表情,回以一声轻佻的口哨;又或是骑车经过偏僻处,看到有独行的头戴军帽的学生,就急速驶过他身边,顺手抢下他头上的军帽。

我最悲催的一次经历是学校组织骑车去昭山野炊。我跟隔壁叔叔借了他的破单车,这车除了车铃不响,那里都响,经常骑着骑着就掉链子。估计是六十年代的产品,因为链条是裸露在外面的,不像七、八十年代出产的包链车,链条是包在一个铁皮护板里。

那天回来的时候,骑到大托铺,车子链条彻底断了,天色已晚,这城郊的路边又没有修车铺,我只好推着烂单车走回家。

买回车的第一件事是拆了它

自行车除了上海产的永久和凤凰牌外,也还是有一些杂牌产品的,如天津出的“飞鸽”牌、湖南出的“松鹤”牌等。质量和口碑都赶不上永久、凤凰。但相对容易购买。

我的第一辆自行车就是一辆本地产的“松鹤”牌,那是在1985年,我参加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加起来有一百多,刚够买一辆“松鹤”牌自行车,毫不犹豫地直奔窑岭百货大楼,推回了一辆崭新的车。

买回车的第一件事不是骑着上街炫耀,而是搬上楼把它拆开。因为上次不会修车的惨痛经历,让我下定决心要学会维修和保养单车,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把车子拆开,每个关节部位都抹上黄油,链条上涂机油。

我在工厂上班,这些修车的工具和配件都还是容易弄到的,不久我就成了厂里有名的修车师傅了。

享受着极速带来的乐趣

有了自己的车子就相当于风一般的少年插上了翅膀。刚有车的那些日子,我总是不知疲倦地利用一切休息时间在长沙的大街小巷骑行,时而飙过狭窄的街道,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对身后那些受到惊吓的女人们的骂声充耳不闻,就像有些人今天以180码的速度飞驰在高速公路一样,享受着极速带来的乐趣。

偶尔来个急停变向,相当于今天你驾车来个“漂移”,当然,绝对不会有交警等在前面开罚单;时而又慢悠悠地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欣赏街边的风景。

我的朋友军哥也是个狂热的自行车爱好者,经常陪我一起骑车闲逛。那时我俩都还没有女朋友,最喜欢在街头看女孩子。有时是以羡慕的眼光看着街上那些骑车载着女孩子的年轻人,女孩子的裙摆在风中飞扬,脸上洒满灿烂的阳光。

八十年代的治安慢慢开始没以前那么好了,丢车的事件越来越多,车子又都没有车牌,更没有实名制,长得都一模一样,你就是在街头看到了自己被别人偷了的车子也找不回,因为你没办法证明那是自己的车子。

军哥把他爷老子那辆“永久”丢了时,被他爷老子痛扁过一顿的。所以我们骑车上街都是要备两把锁,除了原车的卡环锁外,还要再加一把链条锁,这样相对安全些。

“驼腿”惹出的囧事

买车对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说,代步还在其次,主要还是用来“驼腿”(长沙方言,意即找女孩子玩),心仪的女孩子要上街出行,我们就主动等在门外。要是上班的地方稍远点,就会有不少男孩子提出负责接送。

这个接送的过程中就难免会出现一些囧事,我就遇到过一次。有次送一位在邮电学校读书的女性朋友回学校,那学校在现在的南湖路上,从河边头到黄土岭那个坡真的是又长又陡,后来我才知道那条路有一段就叫做长坡,真的是个好长好长的坡。

我头天晚上做连班,没睡觉,自然体力上受影响,那个女孩子又有点胖,骑到一半我实在骑不动了,就只好请那个女孩子下来推着车走一段。那女孩子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说:“这个坡你都骑不上去?平时我弟弟送我都是一次就骑上去了。”

我当时真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让我钻进去。后来我一个人骑过那一段路,体力好的时候确实可以一口气冲上去,但后面再驼一个人我还是很怀疑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的。

前些天我骑车锻练身体还试过骑南湖路,发觉自己再也没有一口气冲上坡的能力了,年轻的朋友们可以去试一下,看能不能后面驼一个人冲长坡。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们这些曾经的追风少年都已鬓生华发,出行方式也早就改成四个轮子了,骑自行车只是我们锻练身体的一种方式,只有军哥一直保持着对自行车的痴迷,至今没有买小汽车,身边长伴的是一辆德国产的山地车。

有次几位老友商量驾车去湘阴的农家乐休闲一天,他坚持要骑车去,我说:“你骑车太慢了,我们开车不是要等你好久?”

军哥扶着车把,笑眯眯地对我们说:“不急,不急,你们慢点开,我快点骑也就是了。”

是的,生活就是这样,从前的日子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的我们一切都太快了,让我们慢些、慢些、再慢些吧。

END

  • 本文作者 | 枬子,文革初期出生于长沙,做过工人、会计、财务总监。现为资深高级会计师。
  • 本文编辑 | 城小忆(微信号:chengshijiyiwh),文中图片为编者所加,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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